高卿禾以為奶奶再快，也得中午才能到。

　　沒想到她都還沒睡醒，人就來了。

　　高崇義特意調了半天假出來，讓班長和學習委員帶著學生們上自習課。

　　一大清早，天才蒙蒙亮，兩人就搭上六點那一趟早班車來到鎮上。

　　高崇義手裡提著大包小包，田老太手裡還抓著一隻雞籠子。

　　裡面是兩隻正下蛋的老母雞。

　　第一次來，也不問路，直接往趙莊走。

　　高卿芽說的，沿著馬路一直走，看到一家院前帶大鐵門，門大到能通車的那家就是了。

　　八點還沒到，勤快的人已經起來了。

　　江母把屋裡院外全掃過一遍，正在院子裡繼續練習騎自行車。

　　早上這個點好，沒什麼人看到，她不用躁得慌。

　　不過隔壁幾家早就知道她在學騎車了，調笑幾句是有的。

　　江母一開始聽見這些話就想打退堂鼓。

　　許久沒打交道的江大伯母於翠蓮走過門口刺了一句：

　　「一把年紀了還學這個，能學會嗎？」

　　江母還偏要學會給她看看！

　　臉皮是越練越厚，被人笑也不怎麼怕了。

　　至於把車騎出去莊上溜一圈，目前隻敢大清早沒人的時候。

　　二伯母家的江奇是個熱心腸，看到五奶奶學自行車，說要教他。

　　他也沒別的要求，隻要五奶奶把自行車借他在莊上騎幾圈就行。

　　一大早從家裡背著書包出門來，第一站不是去學校，而是跑到了江母院子裡來。

　　一老一小正練著，田老太和高崇義到了。

　　江奇先看到的人，沒見過，立馬喊五奶奶：「門口來了個老太太哎！」

　　江母忙停下車，擡頭看過去。

　　我滴天啊，她奶奶來了！

　　「你快去學校去，別遲到了。」

　　江母趕緊把江奇打發走，露出笑臉把她奶奶她爸爸熱情迎進門。

　　並拒絕了江奇想借自行車騎去學校的請求。

　　小傢夥不甘的垂頭嘆口氣，走了。

　　一路從江四伯、江三伯、自家，還有江大伯家門前經過。

　　走過一家，門口就站個人問他：

　　「誰來了？誰啊？」

　　江四伯家是親親的，江奇就說：「好像是我嬸媽她奶奶和她爸來了。」

　　一口一個我嬸媽，叫得那個親熱。

　　江三伯家和江大伯家的問，江奇就說不知道。

　　聽到鎮上傳來的預備鈴，拔腿就往學校跑，。

　　翠蓮想逮他都逮不住，鬼鬼祟祟往江抱海家摸過去。

　　高卿禾還沒睡醒呢。

　　江抱海聽到外頭動靜，明明已經活過兩輩子，心口還是狂跳一下。

　　輕輕拍拍老婆，叫她起床。

　　高卿禾咕噥一聲「不要」，腦袋往被子裡一縮，又睡去。

　　江抱海無奈，隻好快速穿衣下床，來到大廳見奶奶和嶽父大人。

　　「爸、奶奶。」江抱海笑著叫人。

　　高崇義點點頭。

　　田老太沒好氣的瞪一眼，倒是沒有昨晚電話裡的氣勢洶洶了。

　　江母端來紅糖沖的熱水，招呼人在暖和的爐邊坐下。

　　正猶豫要不要去叫醒愛睡懶覺的兒媳婦，看到兒子出來，頓時鬆了半口氣。

　　「小禾呢？」江母問。

　　江抱海輕聲說：「還沒睡醒，我剛叫她。」

　　不等江母繼續說，田老太擺手笑道：

　　「沒事，讓她睡足再說，不著急。」

　　「小江。」高崇義指指女婿翹起來的頭髮。

　　江抱海尷尬失笑，賠了罪，趕緊去衛生間打理好個人形象。

　　再回來時，江母被田老太拉在旁邊，囑咐帶來的這些菜、蛋、新鮮肉要怎麼弄。

　　知道大孫女最愛自己做的排骨，田老太把自己的秘方告訴江母，麻煩她辛苦幫忙做給孫女吃。

　　高崇義見女婿回來，指了指房門邊的兩隻老母雞，叮囑道：

　　「這是養了三年的老母雞，一天能下好幾個蛋，以後每天早上給寶兒蒸碗雞蛋羹，多餘的你們自己吃。」

　　「等到生了，正好殺來燉湯喝......」

　　話說起來沒完，江抱海坐到嶽父身邊，聽他傳授經驗。

　　好不容易把能說的說完了，高崇義懷疑的看著表情木木的女婿問：

　　「都記住了吧？」

　　江抱海鄭重點頭：「放心吧爸，都記住了。」

　　雖然時間地點都和上輩子不一樣，但嶽父這些經驗傳授，和上輩子是一模一樣的。

　　塵封的記憶一有突破口，瞬間湧出來，江抱海全想起來了。

　　再聽高崇義說一遍，想忘都忘不掉。

　　江母準備拿田老太帶來的肉和菜去做飯。

　　田老太笑呵呵說：「親家，今天我來做，寶兒好久沒吃我做的菜，肯定想了。」

　　想起別家孩子懷孕都吐得天昏地暗，田老太拍胸脯慶幸道：

　　「幸好咱們家孩子沒吐，要不然她媽還不知道要怎麼心疼。」

　　提到親家母，江母關心問：

　　「奶奶，親家母她怎麼沒來？」

　　「忙。」田老太搖頭，「工地年底忙得不可開交，本來說過幾天一起來，但我心裡著急，就跟她爸先來了。」

　　「過兩天她媽有空也要過來的。」田老太補充道。

　　兩人來到廚房，竈和村裡一樣是燒柴火的大竈，比家裡還寬敞些。

　　田老太讓江母幫自己燒火，手上利落的安排起來。

　　快六十的老太太渾身一股利索勁，比自己一個四十五的還精神，江母欽佩不已。

　　也羨慕不已。

　　她見過把女兒當成寶的人家。

　　但像是高家這樣把女兒嬌慣疼愛到骨子裡的，第一次看到。

　　隨著院裡的交談聲和菜香味兒傳出，高卿禾懷孕的事徹底瞞不住。

　　江家其他幾房都知道了，過來看熱鬧。

　　關係已經修復的二房四房先進門，江二伯江四伯也來了。

　　高崇義站起身，主動問：「這兩位神采奕奕的是？」

　　江二伯心想，不愧是文化人，看看這用詞！

　　江抱海做介紹，又瞥見院門口探頭探腦的江大伯和江三伯，臉色微變。

　　兩個人見江抱海發現了自己，也不裝了，大搖大擺走進門，笑呵呵的親熱樣子，不知道還以為大家關係多好呢。

　　高崇義一看到這兩人，心裡差不多就有數了。

　　芽芽說過，江家兩個親伯父最討厭，就他們倆積極給別人當家做主。

　　江大伯：「小海他丈人，院裡冷，咱們大傢夥進屋裡邊烤火邊聊。」

　　進屋就要蹭飯。

　　高崇義可不想給女兒吃的好東西讓別人糟蹋。

　　笑哈哈的說：「沒事，我年輕身體好，不冷，馬上吃早飯了，再陪你們說兩句。」

　　話裡話外，沒打算留他們吃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