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舟目光灼灼,「要我準備什麼,你儘管開口,我現在就去辦。」
「我給你寫一個藥方子,你將上面的藥材一一辦齊便可,往後我每日都會過來,替王爺施針,看護他吃藥,等這些東西齊全了,我就可以替他解毒。你若尋來得越快,王爺的身子就好得越快。」
盛嬌手執筆墨,邊說邊寫滿了一張紙。
江舟接過,反手又給了她一塊令牌。
「原先你不肯收,但這些時日我不在府中,你出入不便,還是收著更為便宜。」
盛嬌頓了頓,展開掌心。
隻覺得一陣冰涼又沉甸甸,一塊令牌就落入她之手。
輕輕掂了掂,她震驚:「是玄鐵?」
江舟莞爾:「手持這塊令牌,你就是周江王府的主人,可以號令這裡所有人,包括我名下的所有產業錢莊。」
「若非緊急,我不會隨意調用,你盡可放心。」
「既然給了你,我就不怕你用,你要是不用我反而會覺得你不拿我當自己人。」男人清雋一笑。
這笑容溫其如玉,剛才的緊迫不安蕩然無存。
江舟與盛嬌又多說了一會兒話,便領著暉聿出門了。
盛嬌明白,他這一去,怕是要有三五日不在。
輕輕摩挲著令牌,她一陣恍惚。
回憶如潮,當年身為景王妃時,魏衍之也有這樣一塊令牌——準確點說,在京中隻要是高門大戶、名門望族的府邸都會有一塊手持令牌,要麼給當家的男主人,要麼是交給主母太太保管。
可笑的是,作為景王妃時的盛嬌至和離那一日,都沒有將景王府的令牌收入囊中。
但凡她有這塊令牌在手,她就沒必要求到魏衍之跟前,更沒必要讓囡囡苦苦在病中煎熬……說不定,她的女兒就不會死。
當初魏衍之是怎麼說來著……
對了,他說自己身為皇子,又是東宮的左膀右臂,景王府乃重地,這令牌更是重中之重,須得他隨時安放在身邊才可。
盛嬌明白這一塊令牌的意義,是以上一次並沒有收下。
沒想到江舟又一次給了她。
給得這樣毫不猶豫,不假思索。
他都不怕她拿著令牌將周江王府鬧個天翻地覆麼?
閉了閉眼睛,她收攏起掌心,轉身往周江王所在的卧房而去。
星女不解:「娘子,咱們不去煎藥麼?」
盛嬌:「先給你家老王爺解毒。」
「解毒?」星女更迷惑了。
剛剛盛嬌給周江王把脈施針時,明明說的是沒有藥材,無法解毒。
怎麼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居然能解毒了?
盛嬌走到周江王榻前,又試了試他的手腕,再一次確定脈象。
隨後她利落地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包,打開第二層。
星女瞧了一眼,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。
那第二層的銀針足足比原先盛嬌所用的大了數倍。
難以想象,這樣一根銀針若是紮入人體,該會有多疼……
盛嬌以火為引,按住周江王的幾個穴道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,乾脆利落地將銀針紮入周江王的手臂。
正在昏迷中的老王爺身子一顫。
不過須臾,盛嬌又起手將那些銀針拔除,繼續煨火,再一次紮入其他穴道。
她素手纖纖,動作極快,毫不猶豫。
明明是安靜至極的屋內,卻看得星女一陣心驚肉跳。
望向盛嬌——她依舊面色平淡,隻是深沉如淵的眸子越發清明肯定。
當最後一根銀針拔出時,周江王忽然深吸一口氣,從喉嚨中迸發出幾聲嘶啞的哀嚎,緊接著原先被紮過針的穴道開始往外汩汩地流黑血!
星女反應極快,立馬取來了一隻銅盆接著。
足足流了好一會兒,黑血才漸漸盡了。
再看周江王的臉,原先被一團黑霧籠罩,這會子居然恢復了不少氣色。
人雖還未清醒,但他長嘆一聲,似乎整個人都鬆快了好些。
星女又驚又喜,看向盛嬌的眼神就隻剩下崇拜了。
「用這個法子可以延緩老王爺體內毒素的蔓延,足夠能撐到你家主子回來了。」盛嬌起身凈手。
星女這才留意到她的額頭上沁出一層汗珠。
「娘子既有法子,為何剛剛不用?」
盛嬌垂眸輕笑:「因為這個法子很兇險,稍不留神,你家老王爺怕是即刻會斃命。」
星女微微瞪大了眼睛。
「既然江舟予我信任,我也不能叫他失望……失去親人的滋味太痛了,我不想讓他也經歷一次。就算是我給他的回應吧。」
江舟不顧風險,交託令牌;那她也願意豁出去一次,替周江王解毒。
她雖為女子,也明白忠孝節義四個字。
凈手之後,她又吩咐星女去茶水房看著,等湯藥煎好了又給老王爺服下,她才離開。
走到半路上,盛嬌突然改了主意,馬車改道直奔宮門。
明貴妃剛剛午睡起身,得了宮婢的傳話才讓盛嬌入宮。
懶懶上妝,更顯得明貴妃美貌富態。
數月滋養,她瞧著氣色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。
「你鮮少有這般著急的時候。」明貴妃對著鏡子梳妝,身後是正在替她挽起髮髻的宮婢。
透過鏡子,她眉眼微動,時不時打量著跪在身後的女子。
「還請母妃見諒,實在是情況緊急,女兒不得不入宮想請母妃一個恩典。」盛嬌柔柔道。
「究竟出了何事?」
「母妃怕還不知曉,周江王入京了,許是舟車勞頓又感染了風寒,他一入京便病倒了,女兒剛剛去看過,他確實病得不輕,這會子周江王世子正忙著四處尋葯。」
「噢,還有這事?」明貴妃詫異地幽幽回眸,「你醫術素來好,這一點本宮也是知曉的,連你都瞧不好麼?」
「人患病總有個輕重緩急,若得病了都能醫治,那豈不是天下就沒有病死之人了?縱然女兒於醫道一途還算有所進益,怕也不能事事都迴轉。」
「那你想求什麼?要本宮去求了陛下,將禦貢的藥材送去周江王府麼?」
明貴妃的語氣有些嘲弄了。
陛下本就忌憚周江王,怎麼可能這般配合?
盛嬌深深拜倒:「並不,女兒隻是想求母妃……能不能請陛下早些降旨定了婚期,或許借著大婚沖喜,能讓老王爺的病情有所起色。」
話音剛落,宮室大門被人一腳踢開。
魏衍之周身縈繞著憤怒,如一陣疾風般,衝到她跟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