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是色字頭上一把刀,換成陳二太太的想法,這把刀懸在她脖頸上都不在意的,當下也隻有與崔茂學私會來得更重要。
可等她清醒冷靜下來,又是一陣恐慌害怕。
刀畢竟是能要了命的傢夥,她又如何捨得自己這一條性命?
頓時冷汗直冒,後怕不已,她心頭惴惴不安想著:那盛娘子應當沒有察覺到什麼吧?是了,自己方才不過是在屋子裡說話來著,盛娘子鐵定聽不到什麼。
就算聽到了……又如何?
她一個低賤的戴罪之身說的話,又會有誰信?
想到這兒,陳二太太面色好多了。
很快,她便回了陳家。
還趕在老太太起來之前收拾了一番,帶著從街上買回來的點心,去給婆母請安。
她跪在婆母跟前,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,笑道:「媳婦閑著也是閑著,這不早起去了早市,給母親帶了點子吃食,我記得都是您平日裡喜歡的。」
陳老太太定睛一瞧,還真都是熱乎的。
知曉這小兒媳沒有糊弄自己,今兒一早是實打實的盡了一回孝,她頓覺面子上有光,心中舒坦不已:「倒是叫你累著了,哪裡就那麼愛吃了,還叫你巴巴地早起去買這些個,怕是連覺都沒睡好吧!」
陳二太太笑道:「母親哪裡話,我比不得嫂子能幹,能幫襯著母親管家理事的,我就是個粗笨的,能在這些個小事上哄母親開心,博母親一笑,就是我的造化了,還好母親不嫌棄我是個沒用的。」
聞言,陳老太太越發開心,敞開了話匣子與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,還留人下來用了早飯。
這本就是陳二太太的計算之一。
如今得償所願,哪有不樂意的道理。
當即伺候在老太太左右,那模樣恭敬孝順的,倒真有幾分孝順兒媳的模樣了。
此時,回到廂房裡的綠秧還一陣恐慌不已。
雲芳早就起身了。
方才給陳二太太梳過頭,她就進來拿了針線籃子,準備繼續做針線。
綠秧見了她,急了,直接擋住廂房大門:「好姐姐留步,我、我這心裡怕得很……」
雲芳自然知曉綠秧昨個夜裡沒回來的事情。
這廂房本就是給陳二太太身邊大丫鬟們居住的。
眼下就住著雲芳與綠秧兩人。
綠秧徹夜未歸,陳二太太又破例早起,讓雲芳去給她梳妝。
伺候慣了的雲芳嘴上不說,但心裡跟明鏡似的。
怕不是綠秧自己做主溜出去一整夜,而是為了替陳二太太打幌子,才跟著一道去的。
如今陳二老爺不在府裡,陳二太太卻敢做出這樣的勾當,想也知道沒什麼好事。
雲芳反而鬆了口氣。
若非自己先前得罪了主子,叫她不喜,否則像昨個夜裡這樣的荒唐事,少不得也要將自己摻和進去。
雲芳是個謹慎的性子,對陳二太太自然忠心不二。
可忠心不二也要看時間看場合,縱容著主子偷人,自己還在一旁把風望哨的,這要是東窗事發了,自己頭一個就要被打死。
見綠秧怕成這樣,兩眼通紅,嘴唇顫抖,話都說不完整,雲芳又有些心軟,語氣柔和了不少:「什麼事?」
「我、我……」
綠秧哪裡能說得出口?
真要說了,豈非把自己的罪名給釘死了?
她支支吾吾,愈發慌亂,眼神四處亂瞟,就是沒個定性。
雲芳冷笑:「說不出來就甭說了,橫豎我與你是一樣的,都是太太身邊的丫鬟,我還管不了你什麼,你儘管將這一顆心放進肚子裡吧。」
說完,她將綠秧推到一旁,出門去了。
綠秧木木地愣在原地,等回過神來的時候,已經淚流滿面。
她這才明白了一切。
「我說呢……原先那般瞧不上我,怎的忽然就拿我當個人了,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……」她咬著下唇,「這、這要是被人知曉了,我豈不是連命都沒有了?」
說著,她又一陣惱恨起來,「好,好你個雲芳,自己心裡清清楚楚的,倒眼睜睜地看我往火坑裡跳,枉我平日裡覺著你還是個好姐姐,我呸!!」
雲芳壓根不知曉,自己不過是說了一番話,卻引得綠秧如此大的火氣。
丫鬟們之間的暗潮湧動,做主子的怎麼會知曉呢?
陳二太太從婆母跟前伺候回來,自覺已經將這賬面給做平了,唯一變數就是那位盛娘子。
左右這麼一想,她立馬坐不住了,趕緊叫來了綠秧,讓她給福來客棧裡的人送個口信過去。
綠秧這會子剛平靜了情緒,忽兒又被叫去做這事兒,哪裡能受得住,跪在陳二太太跟前,牙齒直打顫。
她到底不如雲芳在陳二太太身邊伺候久了,陳二太太多少對雲芳有些疼惜不舍。
見綠秧這般,陳二太太冷笑道:「你若是不去,那我隻能找旁人去了,到時候有什麼說法就怪不得我了。」
綠秧一聽,眼淚都出來了,趕緊跪在地上連連磕頭:「奴婢這就去。」
不就是傳個口信麼,隨便找個借口出門就成了。
替主子採買,或是置辦什麼的,都是理由。
綠秧略略收拾了一番,挎著一隻小籃子就匆匆離去。
雲芳正坐在廊下,對著日頭穿針,見她如此模樣,忍不住嗤笑兩聲,臉上都是冷漠的光彩,隨後緩慢地搖搖頭。
卻說那綠秧去找了崔茂學,房門一開,小丫頭往裡頭一進,隨後便是大半個時辰才出來。
再出來時,綠秧已經全無方才的緊張慌亂,臉若桃腮,羞得星眸蕩漾,原先系好了的腰帶也換了個位置,與方才全然不同了。
也是從這一日起,綠秧對陳二太太之事,各種盡心忙活,幫忙打掩護什麼的,自不用說。
陳二太太也覺得綠秧似乎比先前更懂事機靈了,比之雲芳用起來更得心應手,便越發依賴這丫頭。
卻說那一日在客棧被盛嬌撞了個正著後,陳二太太到底有樁心思堵在這兒,不上不下的,反而有些個憋出病來的意思。
隔了六七日後,她終於忍不住,與盛嬌約了時辰,自己羞答答地過去瞧病。
「盛娘子……」她躺在榻上,嬌滴滴地開口,「你說咱們女子在這世道是不是很不易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