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們主子身手了得,在我之上;他還很有錢,也願意給娘子花;噢對了,他還專程命暉聿去重新鑄了一批金元寶,個個都有桃香姑娘早起吃的饅頭那麼大。」
盛嬌:……
「都是給娘子你的。」
星女還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,字字句句都是在誇江舟。
好像生怕盛嬌誤會了什麼。
盛嬌忍不住輕笑,將胳膊枕在青絲下,隔著床帳望過去:「他當真有這麼好?」
「對。」
星女湊近了,「主子是很好很好的,我和暉聿都是流民之子,是孤兒來著,那會兒世子還小,見我們倆孤苦無依,要在街邊跟狗搶東西吃,就收留了我們。讓我們讀書認字,習武強身,才有了今天……」
「盛娘子,你是個好人,我們世子也是個好人,他護得住你的。」
盛嬌闔眼:「我知道他是個好人,你也是個好人,你也護得住我呀。」
「欸……這個!」
星女一時語塞,感覺哪裡不對勁,又不知從何解釋。
床幔裡的笑聲輕快了不少,隻聽盛嬌輕輕翻了個身,「早點休息吧,我累了一天一夜了,這會子隻想睡覺。」
星女安靜了下來。
盛嬌床榻的不遠處,就是星女的軟榻。
兩邊隻隔了一扇屏風。
星女悄然退去,整個屋子安靜了下來。
盛嬌這邊睡得踏實香甜,卻不知禦府院那頭,魏衍之幾乎被方忠序磨得焦頭爛額。
這人不愧是跟在馮釗身邊的第一人。
才思敏捷,素有急智,口才了得,更心如磐石。
任憑魏衍之如何說,他都能找到理由或是借口進一步突圍。
直逼得魏衍之心下煩躁,額頭沁出一片細密的汗珠。
本就是夏日,本就事多,這會子更讓他煩躁無比。
「看樣子,本王這位置還是交給方大人來坐吧,我看你能得很,一句接一句,都快要替本王做主了。」他毫不客氣道。
「下官不敢,下官隻是心繫側妃娘娘,替馮大人關照一二。殿下也清楚,側妃娘娘是馮大人的掌上明珠,且入府後也無過分之舉,還請殿下寬容!如今突聞噩耗,下官憂思難斷,更心急如焚,若不親眼見一見……怕是至此難安,更無顏去見馮大人。」
方忠序跪在下頭,拱手低眉。
語氣很是謙卑,可說出來的話卻不那麼中聽……
魏衍之很不喜歡這樣逼迫的感覺。
這讓他彷彿回到了那一年被父皇與太子逼著做選擇的時刻。
那一刻,他選擇了自己,放棄了盛嬌。
從此一步踏入黑暗,再也沒能緩過來。
昔日早就平靜的怒火終於熊熊燃起,他怒極反笑,冷眼盯著跪在堂下的人,聲音不改:「方大人所請也有道理,隻是事發突然,又涉及三條人命,卻不能隨便讓你看的。馮華珍是本王的側妃,本王自然會放在心上,至於馮釗……女兒都已經嫁出門了,自然是以夫家為準,等本王料理好了手邊的事情再說吧。」
「來人,送客。」
魏衍之懶得再與他周旋。
既然道理說不通,口才也不是對方的對手,那就乾脆以皇權之威碾壓。
即便馮釗在跟前,也不敢與魏衍之當面硬碰硬,更不要說一個方忠序了。
賴晨陽進來,強行請走了方忠序。
一直出了禦府院的地界,方忠序才沉下臉來。
身邊的親信忙問:「大人,眼下咱們該怎麼辦?咱們小姐難道真的已經……」
「八成是真的了。」
方忠序隻覺得胸口發悶,「若殿下剛剛改口,或許還好說,可他就直接承認了側妃娘娘已經不在了……這事兒還須儘快報去京城,讓大人知曉。」
說罷,他嘴角抿緊,心中一陣燥熱。
在馮華珍偷偷溜出府,跟隨魏衍之的車隊來淮州時,他就提議過命人沿途攔截,直接把馮華珍強行帶回京城,那今日什麼事兒都沒有。
可偏偏……
馮家主母,那位太太卻不同意。
她縱容了女兒的任性。
想要仗著馮家的勢力,仗著馮華珍的得寵,去給英國公千金添堵。
無非是想告訴人家曹小姐——就算爾為正妃又如何?景王殿下最寵的,還是馮側妃!
這行徑過於猖狂。
可那時候朝堂之上也在商議要事,馮釗根本顧不得家裡這些個瑣事,見追不回來,便讓人多加保護。
說到底,包括方忠序在內,沒人認為馮華珍會命喪淮州。
大不了被關禁閉,被罰禁足思過幾個月,還能如何?
方忠序深吸一口氣:「再去備一份厚禮,女子用得上的即可。」
「大人您這是……」
「我明日還要來會一會那位寶心娘娘。」
頭疼欲裂,魏衍之卻歇不下來。
隻要閉上眼,就浮現起盛嬌的眉眼。
她笑容清雋冰冷,眼神中透著疏離,與他漸行漸遠……
既然已經東窗事發,他說什麼都會護住她!
這一次,絕不會像之前那樣!絕不!
魏衍之還是漏夜出行,來到了盛嬌的宅院。
他沒能順利靠近,先是被桃香攔下,後又被星女擋在了院門之外。
「景王殿下,還請自重。」桃香面籠寒霜。
星女就更直接了,她乾脆與賴晨陽過了幾招,一時間賴晨陽竟拿她不下,反倒是星女目標堅定,下手狠厲,一掌將他擊出一丈之遠。
「盛娘子乃我家世子未過門的妻子,深更半夜,景王殿下冒然前來未免不妥。」星女立在前頭,語氣冰冷。
如果說,賴晨陽像是寒光四溢、堅不可摧的盔甲,那星女就是鋒芒畢露,陰森決然的刀鋒。
這刀鋒迎著月色,熠熠生輝,那雙眼眸泛起層層銳利,朝著魏衍之看去。
殺意乍起!
賴晨陽立馬護在魏衍之身前。
電光石火間,桃香攔住了星女:「咱們娘子忙了那麼久,這會子才睡得沉,不要吵醒了她,明兒她一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。」
星女這才收斂了渾身寒氣,退到桃香身後。
桃香望向不遠處的主僕倆,似笑非笑:「說實話,殿下待我家娘子的心意,我一個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,更不要說我家娘子了。」
「隻是,有幾句大實話,不知道殿下願不願聽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