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佔山目光怔怔的看著陳老太，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親娘嘴裡說出來的，

　　她竟然同意自己去當太監？

　　她知道當太監意味著啥嗎？

　　一定是他聽錯了娘的意思，一定是的......

　　陳老漢也是一愣，一臉詫異的問道，「老婆子，你說啥呢？」

　　陳老太眯著眼睛，清了下嗓子。

　　「老頭子，既然老大捨不得青丫頭，想要自己扛下一切，反正總有人犧牲，我看這事也不是不行。

　　進宮當差也算是個不錯的好差事，不但吃得好，穿得暖，還月月有俸祿拿，比在家裡吃苦大力強。」

　　「老婆子你快拉倒吧，你知道進宮意味著啥？那是要把命根子切掉的，沒了那玩意以後還咋給咱們老陳家傳宗接代呀！」

　　「咱老陳家也算人丁興旺，老大家有倆小子，老二家也有倆小子，老三還年輕有的是機會生養。

　　老大如今也算是後繼有人，他進了宮正好有銀子給他兒子陳楓議親，也省的去鎮裡飯館當學徒。」

　　陳老漢有點心動，可一想到要切命根子，就感覺腳底生寒，雖然老婆子分析的不錯，老大進宮利多於弊，可還是一個勁地搖頭，

　　「不行不行，我聽著後脖頸子都嗖嗖冒涼風，切掉那玩意兒多疼啊！一般人受不了那王八罪。」

　　「瞅你那點出息，也不切你的，你在這呲牙咧嘴幹啥，既然青丫頭不嫁李屠戶，老大又捨不得陳寒受罪，那就讓他進宮當差。」陳老太一錘定音。

　　陳老漢隻好點頭同意，「青丫頭不嫁，也隻能如此了。」

　　陳占良把頭搖的像撥浪鼓，「爹，娘，可不能讓我大哥走這條路，就算我三弟不考秀才又能怎樣，我覺的隻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重要。」

　　陳老太不滿的瞪了多嘴多舌的陳占良一眼，「你給我閉嘴，你要心疼你大哥，你去宮裡也行。」

　　陳占良嚇的直哆嗦，立馬閉嘴加緊了褲襠，生怕那玩意兒被噶了。

　　陳青青勾唇笑了，陳老漢夫婦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，為了銀子，真是無所不用其極，竟然連親生兒子都能捨棄，好得很呢！

　　陳占才眼睛一亮，老大要是進宮當差，可是年年有銀子，不僅能供自己讀書，沒準還有餘錢替春風樓的如花贖身，自己就能正大光明的和如花在一起，豈不是享盡了齊人之樂。

　　他壓下眼底的喜色，假惺惺開口，「大哥，你就放心的進宮，家裡隻要有我在，一定不會讓大嫂受委屈。」

　　「老三說的對。」陳老太看著陳佔山面色難得柔和了下來，「老大啊，你明天就收拾收拾去清水鎮報名，早點進宮，你三弟也能早點進學院讀書。」

　　柳鳳嬌心頭狂跳，眼睛裡掩飾不住的笑意，發財了，發財了，隻要老大進宮，那青丫頭就算不想嫁人，恐怕也由不得她，

　　到時候一劑迷藥弄暈了，想把她嫁給誰，還不是自己說了算。

　　她繃住笑意，「大哥，我們一定替你照顧好大嫂和孩子，你就放心去吧！」

　　陳佔山滿臉獃滯，聽著最親的親人把自己推入深淵，心如刀割。

　　他不過是嚇唬嚇唬爹娘，覺的自己在家任勞任怨，爹娘心中是在乎他的，萬萬沒想到，他們好狠心……

　　林氏面色煞白，渾身不住的顫抖，眉眼儘是傷悲。

　　雙腿一軟跪在了陳佔山身邊，也顧不得害臊，一把抱住他。

　　「孩子他爹，就算去乞討，我們一家人也要在一起。

　　皇宮就算再繁華，你就是能賺再多的銀子，我和孩子們也不稀罕，你萬不可拋下我們走那條路呀！」

　　陳青青也勸說道，「爹，女兒也贊同我娘的話，就算是乞討，隻要我們一家五口在一起，就沒有過不去的坎。」

　　陳佔山被妻女的聲音喚醒，看著她們急切的神情，勉強露出一絲笑意，

　　「秀梅，我去宮裡當差，家裡的日子就能好些，青丫頭也就不用嫁給李屠戶了。」

　　陳青青被陳佔山的腦迴路都快氣笑了，他以為犧牲自己就能保護妻兒？這想法真是愚蠢。

　　她深吸一口氣，緩緩開口，「爹，我爺奶若是真的在乎你，就會同意讓三叔歇一年再考，而不是選擇賣了我或者讓你進宮當差，

　　自此成了殘廢，隻能沒有尊嚴的活完後半生，你不能成為他們自私自利的犧牲品。」

　　聽了女兒的話，陳佔山有一絲觸動。

　　「青丫頭，爹也不想，可我不進宮當差，你爺奶上哪弄銀子供你三叔讀書？」

　　陳青青聞言徹底無語，爹一直以為供養陳占才讀書是他這個當哥哥應有的義務。

　　所以這麼多年，一直任由陳老漢夫婦壓榨，也認為是理所應當。

　　都要把他送進宮當太監了，這個傻爹竟然還在替別人考慮。

　　「爹，我爺奶上哪弄銀子供養三叔讀書，那是他們的事，跟你沒有一文錢關係，

　　還有，你是爺奶的親生兒子，他們都能捨得讓你去當太監。

　　你若不在家，我和我娘並不會過上好日子，反而會過得更慘。

　　不止我會被賣給李屠戶，就連我娘，我弟也會成為無依無靠的人，

　　在這個家裡凄慘的活著，你若是真在意我們，為我們好，你就不能進宮。」

　　林氏眼裡含淚，「佔山，女兒的話有道理，你若是不在，誰還會在乎我們呀！」

　　陳佔山聽了二人的話，理智被拉回，此時他心中有後怕，有恐懼，但更多的是慶幸，如果自己真的一走了之，他的孩子，他的媳婦兒，將會過著怎樣的日子。

　　他後知後覺的開口道，「秀梅，青丫頭，我不進宮了，我會永遠保護你們。」

　　林氏緊繃的神經一松，感覺渾身都已濕透，深情的輕呼，「佔山，你總算想明白了。」

　　陳青青亦笑了，「爹，隻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，再難的日子也一定會過去。」

　　陳佔山看著女兒額頭上流著的絲絲血跡，輕輕擦拭，「疼嗎？」

　　陳青青長舒一口氣，「有爹在，不覺的疼。」

　　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