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駛出城內，才跑出不足一裡的樣子，又被人攔了下來。

　　「是寄風公子！」朱雀出言。

　　李杳擡起眼眸，從馬車裡看了過去。

　　就見李寄風朝馬車走來，又飛快地翻上了馬車，坐了進來。

　　「我陪你一塊去！」他神色峻毅，且不容置喙。

　　「不是要去殺邱銀顯？」李杳微微吐氣，「那人也是你們的仇人，現在晴家主已死，他也馬上會收到消息。你不去找他，他便會趁此機會逃跑。往後想找到他，就難了！」

　　「以後再說！」李寄風努力扯出一抹笑容。

　　可能是笑得少，所以笑得比哭還難看。

　　「其實我也不需要你一塊跟去，京城那地方，不是雲府，也不是晴川關，更不是這瓊城。許多的危險，都讓人無法察覺。

　　這一趟，杳兒都無法確定還能不能活著回來。

　　你沒必要跟著淌這趟渾水。」

　　「姑父姑母待我如親兒，他們有事，我不能坐視不管。」李寄風緊抿著唇，「你若真不願意我跟去，就不會讓我上這馬車。」

　　「杳兒，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不直爽？」

　　李杳差點笑了，「直爽？我不直爽？」

　　「寄風哥，你可真搞笑。我要去京城我還能攔著？你上了我的馬車，我還能把你踹下去？

　　就算我把你踹下去，以你那跟茅坑裡石頭又臭又硬的性子，你不又會爬上來？

　　說到直爽，我還覺得你扭扭捏捏不像個男人。

　　切，趕我離開瓊城，想保護我也直說啊？」

　　李寄風滿臉通紅，「你知道還生氣？」

　　「我生氣是因為你們從來都小看我，而且過於硬撐且自負。

　　你是晴家人的對手嗎？

　　古族那些老不死，你們能對付得了。

　　就算是汪老這次不也受了重創？

　　難道你們報仇的方式就是拼個你死我活。

　　你死、他死，大家一塊死？

　　笑話！」

　　「多謝你幫了我們。」李寄風紅著臉認真地說。

　　「別謝了，你把我爹娘當親人，我也把你當親人。一家人不說兩家話。

　　往後也不要用自以為保護對方的方式，趕人離開。」

　　李杳紅著眼睛，「我就不會趕你走，因為我知道你也想護著家人。」

　　李寄風心堵得快要爆炸，又不知如何安慰。

　　手足無措，隻得看著李杳。

　　憋了半天，憋出話道，「你別哭啊！」

　　「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？」李杳沒好氣地別過頭。

　　「懶得跟你講，我現在隻想趕緊趕到京城，看是哪個王八羔子想出把我娘他們接進京城的主意。

　　或許是皇上下的令，出這主意的人才是最壞的人。

　　讓我知道了，我殺了他！」

　　「我幫你一塊殺！」李寄風用力地說。

　　李杳瞥了他一眼，「不怕邱銀顯跑了？」

　　「都這麼多年了，就讓他再逍遙一些時間。現在他知道我們兩兄弟的存在，這些日子也足夠他惶惶不可終日的。」

　　「寄風哥，你還真的變了，竟學會了隱忍。」

　　「我當你誇我。」李寄風認真地說，「汪老教我了許多，其中一條便是隱忍。他為了替我們兄弟報仇，可以在晴家好幾個月，受盡冷嘲熱諷。我又有什麼不能忍的。」

　　「唉！」李杳長長嘆了口氣。

　　「為什麼突然嘆氣？」

　　「隻是突然感慨，人心真是複雜。

　　你看這世間有如晴家這樣的家庭，他們之間沒有感情、沒有親情，生死關頭，顧著的隻有自己。

　　那晴六公子為了逃跑，可以不顧晴家所有人，痛下殺手。

　　而你和黃臉，明明與汪老無血脈之情，他卻先是救了黃臉，撫養長大，又尋回你，教你武藝，教你為人處事。」

　　李寄風沉默，他是最能感受到的人。

　　從小到大，他見過冷漠、絕情、溫暖、熱情，是更加直觀的。

　　這個題目他解答不了，因為到現在他也無法搞清楚。

　　隻是他知道的，有恩報恩，有仇報仇。

　　姑父姑母於他有恩，杳兒於他有恩，他就是死，也要護著，不讓他們受到傷害。

　　雖然或許自己沒有那麼大的能力，但他會儘力而為。

　　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。

　　「不說這個了，自古人心猜不透，走一步算一步吧！」

　　李杳直接閉眼，靠在馬車壁上，「到晚上就乘黑鳥去京城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李寄風柔聲應道。

　　以同樣的姿勢靠在馬車壁上。

　　「寄風哥~」

　　「嗯？」

　　「晴三娘怎麼樣？」

　　「她還好，我跟朱雀討了救她的葯，她還活著。隻是往後可能要在牢裡度過餘生了。」

　　「你去見了她，解釋了嗎？」

　　「離開之前，我去見了她。」李寄風閉眼揚了下唇角，「她不怪我，她在晴家生活這麼多年，早就累了。

　　她說，往後也許是她最輕鬆的時候。

　　她還說，她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覺得熟悉，她也早就懷疑我。

　　不過，就像你說的人性複雜，人的感情也複雜，大多數的情況下，她是甘願被我利用的。」

　　李杳輕笑了一下。

　　「她還說，她與我娘從小一塊長大，她不如我娘勇敢。我娘敢為了她的幸福逃開晴家的牢籠。

　　而她卻被困在了晴家一生，爭了一輩子，鬥了一輩子。

　　結果什麼也沒有得到的。

　　孑然一人。」

　　「你若願意，也可以救她的。」李杳睜開眼，「我想肖副將軍會睜一隻眼，閉一隻眼的。」

　　「我有想過，但我覺得四大古族不滅，她出來也會危險。未必不會重新被他們利用。

　　所以，等到世間太平，我再接她出來。

　　於別人而言，她或許是個大壞蛋，但於我而言，她真是世間少有對我好的人。」

　　怕杳兒多想，他又趕緊說，「當然，她比不過姑父姑母和你的。」

　　「這個醋我就不跟你吃了。我和爹娘也沒那麼小氣。」

　　李寄風會心一笑，也睜開眼來。

　　「杳兒，她還提醒我小心晴家三爺。她跟晴家三爺來往最密，但很長時間沒有收到晴家三爺寄來的信，她懷疑晴家三爺投奔了古族的人。

　　要不然發生這樣的大事，晴家三爺不可能不出現。」

　　「這個，你不用擔心！」李杳彎起唇。

　　「朱雀，你告訴我寄風哥。」

　　朱雀便開口解釋起來。

　　「這麼說，晴家三爺早就死了？」李寄風伸手揉了一下太陽穴，「三娘告訴我，晴家子弟眾多，以晴家三爺和晴六公子最為聰明。不過現在兩個人都死了，那晴家是真的倒了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