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，我沒有。」宋大剛反駁道，「我隻是久沒見到堂叔，心裡激動。」

　　他倒是找了個好借口。

　　「大剛，你坐。」宋大人指了指他身邊的位置，「讓你留下隻是問些情況，你不要緊張。」

　　宋大剛臉一僵，走了過去，像木偶人一樣，慢慢坐到了椅子上。

　　他明明說他不緊張，宋大人怎麼也聽那叫蘇公子的胡說。

　　李杳彎了彎唇，對上宋大人的眼睛，趕忙挪開。

　　宋大人也明顯不想與她對視，飛快地移開了，看向宋大剛，「你二爺爺一家在村中風評怎麼樣，你應該最清楚。」

　　宋大剛點頭，「二爺爺仗著給您看房子，有您做靠山。在村裡經常與村民發生口角，時不時占點小便宜。

　　就是半個月前，他家還佔了牛五家壠子上的青菜，硬說當初撒種子的時候，是他家撒的。

　　您知道牛五，腦子一根筋，鬧得可兇了。

　　不過最後二爺爺搬出您，那牛五就氣呼呼地跑了。那青菜就歸了二爺爺。」

　　「還有七八日前，二奶奶抓了兩隻跑出籠子裡的雞。後來被菜花嬸追上，說那雞是她家跑出來的。

　　二奶奶卻說雞是野雞，她撿到了就是她的。

　　把菜花嬸子氣得夠嗆。菜花嬸子說，那兩隻雞最會下蛋，她孫子全靠那兩隻雞下的蛋補身子。

　　您也知道，菜花嬸子的孫子，出生的時候才兩斤多，好不容易才養活的。

　　所以菜花嬸子罵了二奶奶一家，說他們不得好死！」

　　宋大人聽得皺眉。

　　李杳卻聽得津津有味。這家長裡短，最是有趣，她托腮望著宋大剛的方向，一副還要聽的模樣。

　　宋大剛也不負她望，繼續說著。

　　「三天前，村裡來了一個貨郎。二爺爺的媳婦也就是冷氏在他那裡買了把刀。過了一會兒，就又拿著刀在村裡追到了那貨郎。

　　硬說貨郎賣給她的刀有個大缺口。

　　那賣貨郎拿著刀仔細看了看，說冷氏退給他的刀根本就不是他賣給她的那把。

　　冷氏不承認，便吵了起來。

　　那貨郎跟大家說，他的刀刀上都刻著刀行的標誌。冷氏還給他的那把沒有那標誌。

　　而且還說冷氏還給他的刀，刀背和刀柄處都生鏽了。他的刀未開鋒之前，都抹了油的，不可能生鏽。

　　冷氏被直接拆穿，鬧了個沒臉。

　　這是二爺爺家唯一一次沒有佔到便宜。」

　　宋大剛說完之後，看了看堂叔宋大人，「像這樣的事情，經常鬧。大家也都習以為常。沒想到二爺爺一家會被人殺害。」

　　宋大人手放在扶手上，輕輕點頭。

　　他眼裡透著精明，「大剛，你心裡有沒有懷疑的對象。隻是猜測，不會記錄在案的。」

　　宋大剛搖了搖頭，「堂叔，我不知道。他們得罪的人實在太多，我剛說的事情隻是其中的幾件小事。並不是說，就與此事有關。」

　　「嗯，那牛五是個單身漢。幾年前犯事，還被關了半個月。他有前科，未嘗不是向二堂叔一家報復。」宋大人分析著說。

　　「還有菜花嬸，因為孫子的事情，與村中大多數人都發生過口角。她見不得孫子吃一點虧。

　　這次二嬸拿了她的雞，讓她孫子沒有蛋吃。恐怕也想過報復！」

　　「至於那貨郎，」宋大人沉了沉眼，「賣貨郎是這幾年最有風險的人。因為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人。

　　冷氏雖然沒有拿到他的刀，但害得他在溪水村一把刀也沒有賣出去。

　　他賣貨是為了賺銀子，冷氏這是斷了他的財路。

　　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，是那貨郎的報復也不一定。」

　　宋大剛頻頻點頭。

　　「大人，這是仵作檢驗出的結果，剛剛才送來的。」莫聰來得十分及時，剛剛推開門，宋大人的話也就才說完。

　　宋翊接了過去。

　　自己看過知道，又讓莫聰拿給了李杳。

　　李杳還狐疑宋大人怎麼給她看，就見宋大人朝她點了點頭。

　　不得已，李杳看了起來。

　　「嘖，宋二爺爺全中十八處傷痕，都是被一把柴刀砍的，刀刀切入骨中，足見兇手有多麼的恨他。

　　二奶奶隻中了一刀，是砍在後腦上。

　　冷氏被砍了兩刀，一刀在背上，一刀在臉上。

　　冷氏丈夫也被砍了六刀，背部腹部都有。

　　那十八歲的男子，也被砍了十三刀，嗯，兩隻手臂都斷了，雙腿也被砍斷。兇手對他也挺恨的。

　　三個小孩子，各中一刀。看來兇手對小孩子有些捨不得。」

　　李杳關上仵作的檢驗書，「宋大人，兇器是一把柴刀。那貨郎是賣刀的，他肯定有嫌疑。」

　　李杳說完，便不吭聲了。

　　「你真這麼想？」宋大人問道。

　　李杳努了努嘴，「嗯，我就是這麼想的。」

　　她分明瞧見自己說完這話的時候，宋大剛緊繃的身子往後面靠了靠，全身放鬆了不少。

　　她彎唇，不再說話。

　　可架不過宋大人一直問她，「是你和穗兒先發現命案的，當時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？」

　　李杳蹙眉，一副認真想過的模樣，「我和穗姐姐到了溪水村的時候，村民們都很熱情。

　　按理，全村人都應該知道穗姐姐回村了。

　　當時村裡人大多去了，就隻有宋二爺爺一家和大剛兄弟一家沒有出現。

　　宋二爺爺一家都死了，自然無法出現。

　　那大剛兄弟你呢？你在幹什麼？」

　　原本李杳不想把懷疑宋大剛的想法馬上說出來，但她看得出，宋大人是在逼她說。

　　那便遂了他的意。

　　「還有，我聽小青說，大剛兄弟你是有些功夫的。」李杳把目光投到宋大剛的身上，讓他剛剛才放鬆的身子，頓時僵硬了。

　　「宋裡正，」她正色道，「你不僅有些身手，還且常年打獵。若說那貨郎有嫌疑，你的嫌疑也不小。」

　　宋大剛捏了捏拳，「我早知道你懷疑我，但你也不想想，我是溪水村的裡正，二爺爺一家與我又是親戚關係。我沒有殺他們的理由。」

　　他眼裡泛著紅血絲，「我家住的地方，你也看到了。那麼遠的地方，沒有聽到穗兒來村裡的消息很正常。

　　你因為這個懷疑我，未免可笑！」

　　「我就隨便猜猜，」李杳撇了下嘴，「是宋大人讓說的，你可別放在心上。」

　　李杳把鍋拋回宋大人身上。

　　「莫聰，速去找那貨郎，順便把大剛說的菜花嬸子和牛五找來。他們是近期與宋二家發生衝突的人，很有作案嫌疑。」

　　「是！」莫聰應下。

　　宋大人又看向宋大剛，「剛剛蘇公子也提到了你，你也有不少嫌疑。為了以示公正，你還是留下。」

　　宋大剛臉上閃過驚慌之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