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0章 關鍵
三日後,秋獵結束的前一日。
沈舒意再度得到了太後的召見,來的人依舊是沉香姑姑。
沉香打量了一番沈舒意,和藹道:「沈小姐的傷恢復的如何?」
沈舒意恭敬道:「承蒙娘娘手下留情,還有姑姑照拂,臣女傷的不重,如今已經無礙。」
沉香笑著點點頭,走在沈舒意身側:「娘娘當日也是在氣頭上,倒並未想要為難於你。」
「舒意明白,何況那些話本就不該出自臣女之口。」
聞言,沉香姑姑長嘆了一聲:「長公主和二殿下的事,始終是娘娘的心病,但她同你投緣,你若能多陪她說說話也好。」
「是,舒意一定儘力而為。」
不多時,沈舒意出現在太後的營帳。
這一次,太後娘娘正在抄寫佛經,所臨摹的正是沈舒意此前所寫的玉箸篆,看得出確實頗為鍾愛這字體。
「娘娘萬福金安。」
聽見沈舒意的聲音,太後頭也沒擡,沉聲道:「過來看看,哀家這字寫的如何?」
沈舒意應聲上前,站在太後娘娘身側,仔細看了看。
太後寫的一手好字,隻是顯然,她並不擅長玉箸篆,故而協調性始終差了些,也就影響了些美感。
「如何?」太後提筆停手。
沈舒意道:「娘娘隻練了數日,就能有此神韻,實乃當代大家!」
大抵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,太後轉頭看了她一眼,不由得笑道:「你這意思,是哀家寫的還不夠好了?」
沈舒意彎了彎眼睛,笑道:「娘娘再練上幾日,想必當年創作出玉箸篆的大家一定會氣的棺材闆都翻了。」
太後擡起手,沈舒意連忙上前扶住。
「哦?為何?」
沈舒意道:「因為娘娘隻用了幾日就習得她畢生的心血,她自然又氣又惱。」
聞言,太後不由得笑出聲來:「本想勸你過剛易折,沒想到你竟也是個油嘴滑舌的丫頭!」
沈舒意也跟著笑了笑,杏眸澄澈:「臣女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,娘娘若是不信,大可請幾位姑姑瞧瞧。」
一聽這話,沉香當下道:「瞧吧,我就說娘娘這字無出其右。」
皓月亦是道:「沒錯,娘娘多年抄經,不止字好,更是心誠,這玉箸篆自然不在話下。」
聞言,太後輕嘆了口氣道:「長樂死的前一日,還曾陪著哀家一起翻閱佛經,隻贊玉箸篆的字寫的端正漂亮,頗有佛性。」
幾位姑姑沉默下來,沈舒意亦是沒做聲。
太後坐於軟榻,沈舒意接過婢女手中的茶壺,在一旁伺候。
「可憐哀家尚且能替長樂做些什麼,可懷瑾…哀家卻什麼替他做不了……」提起長子,太後更覺得心口發堵。
沈舒意思量片刻,輕聲道:「娘娘若想,倒也不是不能。」
聞言,太後看向她道:「你有什麼想法。」
沈舒意跪在地上,溫聲道:「還請娘娘先恕臣女無罪。」
太後失笑:「挨了頓闆子,你倒是學精了不少。」
沈舒意杏眸澄澈,道:「吃一塹長一智嗎?臣女可受不住再來一遭。」
太後示意她起身,笑道:「說吧,說錯無過,說的好有賞。」
「娘娘可以向陛下說情,為先二皇子封王。」沈舒意沉聲開口,杏眸直視著太後,倒是頗為大膽。
「封王?」太後心下微動。
她不是沒想過,隻是小兒子對他這兄長頗有芥蒂,她此前雖然這樣想過,卻並不認為他會同意,所以最後也就不了了之。
畢竟,死去的人雖然重要,可活著的兒子更加重要。
她是大乾的太後,亦是皇帝的母親。
她不能為了已經死去的人讓自己活著的兒子同自己生出嫌隙,那是再愚蠢不過的做法!
半晌,太後搖搖頭道:「陛下不會同意的。」
沈舒意坦率道:「娘娘多慮了,陛下乃聖明之君、仁德之主,先二皇子殿下又是陛下的哥哥,陛下如何會不願呢?」
沈舒意敢如此篤定,實在是因為前世她也曾向太後提過這一點。
乾武帝年少時確實耿耿於懷,不肯追封自己的哥哥為王,可到後來,沈舒意才清楚,這位帝王對自己的哥哥並不是恨。
他所介懷的始終是,明明他們是一母同胞至親的手足兄弟,他卻寧願幫別人也不願意幫自己。
沈舒意再度道:「素問先二皇子幼時同陛下手足情深,關係親近,娘娘若有法子向陛下證明,先二皇子殿下到最後也是心中挂念陛下的,相信陛下一定願意……」
太後頓了頓,沒做聲。
沈舒意繼續道:「娘娘可知道,先二皇子有沒有留下過什麼東西?或者口信?或者什麼同陛下有關的一切……」
沈舒意從大舅舅那聽說過先二皇子,那確實是個忠肝義膽、正氣凜然的少年英雄,否則大舅舅當初也不會願意死心塌地跟著先二皇子。
前世,她費了不少心思,才拿到當年先二皇子的遺物。
那些遺物中,有一個匣子。
裡面裝的滿滿都是送給當今陛下的生辰賀禮。
當年皇位之爭,兩人自生了嫌隙後,便不再往來,甚至見面都不曾言語。
雖少有冷嘲熱諷、也不曾反目成仇,可站在各自的陣營,終究是難以像小時候那樣。
但蕭懷瑾此人心裡卻一直是有乾武帝的,每年生辰的賀禮雖未送出,卻都精心準備了一份賀禮收於盒中。
許是怕日後自己死於非命,成為乾武帝的心魔,他每年都會留下一封簡短的書信。
隻不過這匣子藏的隱蔽,當年蕭懷瑾下葬時,曾被太後派人一併帶入了皇陵,那些信箋混雜匣子的封層裡,未曾被發現。
想到這,沈舒意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帶人連夜挖陵,九死一生。
她自嘲的笑了笑。
但好在,前世吃過的苦,這一世…總算能省下些功夫……
沈舒意輕聲道:「娘娘,替先二皇子殿下封王不是關鍵,關鍵是化解他和殿下的隔閡,您是他們的母親,沒人會比您更有辦法。」
太後看向沈舒意,美目深沉,帶著些隱忍:「哀家嗎?」
沈舒意頷首:「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