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2章 你倒是敢說
乾武帝的視線在幾人身上來回掃視,直讓幾個沒見過這場面的小太監嚇的不輕。
童貫雖也驚懼,可他到底早就有所準備,故而雖也有些不安,卻仍算鎮定。
見幾人都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,乾武帝看向張旺,沉聲道:「你先說。」
張旺忽然被點到名,哆嗦了一瞬,而後匆忙跪下:「三…三殿下貴為皇子,絕非奴才等人可以議論的。」
乾武帝:「……」
帝王神色如常,看向蘇回:「蘇回,朕若是沒記錯,你是讀過書的,你來說說。」
蘇回上前一步,舉止得宜,雖已經入了宮做了太監,卻挑不出什麼錯處,反倒有幾分君子之風。
乾武帝認真的審視了面前的太監一番,覺得他雖為罪臣之子,卻面目端正清秀,倒是個好樣貌,想來入宮時,年歲不大。
「奴才以為,三殿下雖為皇子,可所犯之罪,罪孽深重,當按照律法懲治,以平民怨。」
蘇回說出這番話,心裡是忐忑的。
固然如今宮中人人都在傳,三殿下一黨要完了,可其實,這些話也絕非他一個奴才能說的。
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就算三皇子黨不得帝心,可畢竟是皇家血脈,想要弄死他一個奴才還是輕而易舉的。
隻是,他也想要這個機會……
他想著,既然陛下已經下旨將三殿下貶為庶民,那應當,是想聽這個答案吧。
乾武帝沒做聲,再度看向童貫。
童貫這人膚色微黑,精瘦卻有力,五官算不得俊俏,不笑的時候顯出幾分狠戾和陰鬱來,若是稍加培養,縱為太監,卻也鎮得住人。
「童貫,你以為呢?」
童貫上前一步,低著頭恭敬道:「奴才不懂朝政,也不懂律法,奴才隻知道,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,天下是陛下的天下,陛下讓奴才做什麼,奴才就做什麼!」
乾武帝挑了下眉,審視著童貫:「這麼說來,縱然是朕讓你殺人放火,你也照做不誤?」
童貫沒有立刻回答,思量半晌,篤定道:「是。」
「哦?為何?」乾武帝問。
「因為若沒有陛下,奴才就隻能是個奴才,所以,奴才要做的,隻是聽命於陛下就好。」童貫沉聲開口。
腦海裡卻想起了沈舒意叮囑他的話。
「陛下從不排斥有野心的人,可他卻厭惡空有野心卻沒有能力的人,當然,他更喜歡忠貞之人,所有人都是如此。」
童貫打量著沈舒意的神色:「那依縣主之見,我該如何……」
沈舒意莞爾一笑:「我並不能猜測到陛下會如何考校你們,童貫,你是有本事的人,有些事還需要靠你自己。」
「我能提醒你的,陛下是個重情義的人,但也是個殘忍的人,他所要找的,是絕對的忠誠者。」
童貫站在原地,久久不語。
許久後,才恭敬道:「我明白了。」
乾武帝眯起眼,再度發問:「那若是有朝一日,換了旁人坐在朕這個位置上,你當如何?」
童貫蹙眉:「若非陛下心意,旁人若想對陛下取而代之,必要先從奴才的屍體上踏過去。」
童貫話落,隨著乾武帝伺候的李允,忍不住擡眼打量了一番面前黑瘦的太監。
太監雖撐不上面黃肌瘦,可髮絲枯黃,五官實在算不得精緻,不算討喜的樣貌,且給人一種陰鬱狠辣之感。
李允敏銳的感覺,這,就是陛下要找之人。
童貫頂著乾武帝審視的目光,喉嚨發緊,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,幾乎要飛出喉嚨。
半晌,乾武帝忽然大笑起來。
「哈哈哈哈!童貫,你倒是敢說!」
童貫立刻跪在地上:「陛下恕罪!」
乾武帝站起身,未發一言,起身離開。
他喜歡能抓住機會的人,他要找人做他的眼睛,自然不能是唯唯諾諾的庸才。
這個童貫,倒是不錯。
直到乾武帝率一行人離開,幾個小太監長出了口氣,似乎都嚇的不輕。
蘇回目光複雜的看了童貫一眼,覺得他那番話太過討巧,分明有不辨是非之嫌。
可偏偏,陛下似乎很高興……
童貫神色不變,直到一個時辰後,李允找到他,笑著開口:「童貫,你小子的運道要來了。」
童貫當下恭敬道:「還請公公提點。」
李允看向他的目光裡帶著艷羨:「你也不必多問,之後幾個月,你也不必再做你本來的活計,以後就專心跟著宋統領習武吧。」
「是,多謝公公!」童貫果然沒再多問,心口澎湃,一時竟是說不出的激動。
*
翌日,沈舒意正在家養傷,便收到了童貫託人從宮中送來的密信。
密信隻有寥寥數字,沈舒意看完後,勾起唇角,將信燒掉。
看來,用不了太久,她於宮中和前朝,也會有自己的耳目了。
密信燒掉後,沈舒意則是繼續翻看起了張錦萍給她送來的賬目和書畫。
金珠端著些切好的水果進來時,見沈舒意還在盯著賬本看,不由得開口道:「小姐,咱們府中的賬不就那些嗎?您怎麼看了這麼久?」
沈舒意笑了笑,從手邊的畫筒裡拿出一枚捲軸,遞給金珠:「打開看看。」
金珠不明所以,打開後,看得出是一幅千裡江山圖。
金珠仔細看了一會,也沒明白沈舒意是什麼意思。
「小姐,您這不是難為我麼?奴婢隻知道這畫畫的好,可看不出來其他。」金珠扁起嘴,覺得沈舒意這是有意欺負她。
沈舒意莞爾:「你覺得這畫好在哪?」
「我也說不出來,就是覺得畫的很細緻…很壯闊……」
沈舒意笑了笑:「罷了,你隻要知道這畫畫的好就夠了。」
「這畫我剛剛在賬本上瞧見,是光祿寺少卿送的。」玉屏探出頭來插嘴。
小姐讓她們也都跟著看,雖然她也不太知道要看什麼,但是小姐說的都是對的,所以她看的也格外認真。
沈舒意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:「沒錯,這千裡江山圖價值萬兩,雖不知道如今具體市價,但總歸不會便宜。」
「小姐,光祿寺少卿是幾品?我們老夫人一個壽宴,他就送這麼貴的東西?」玉屏繼續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