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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雄心壯志

去年春恨卻來時 廬隱 3305 2025-06-23 14:19

  

  五月,翻湧的熱浪再次襲來,蟬鳴陣陣,烈日灼心。

  自李答應被降為禁足之後,六宮便清靜了不少。兩個月以來,皇帝把新人依次寵幸了遍,也算得上是雨露均沾,但其中最得寵的,莫過於是才人沈氏。

  不,如今已然是沈貴人了。

  實際上,每個新人都晉了一級,如晏鳶晉為了正四品榮華,謝姝晉為了從五品美人,許陶二人晉為了正六品才人,江郭二人晉為了從七品選侍。

  不過,隻有沈熙宜是連晉兩級罷了,流水般的賞賜送到了福寧宮,其受寵程度可見一斑。

  早會上,每個嬪妃都帶著睏乏的神情,聆聽著皇後的囑咐。

  「如今入了夏,尚衣局裁製的新衣可都備好了,淑妃?」

  如今,皇後早就不像從前般親力親為,平常就是丟開這些瑣事,一律交給淑妃處理,自己閑暇時過問兩句便是。

  「回娘娘,」晏清禾朱唇輕啟,柔聲開口道,「新衣和料子早已經下發各宮各處了,賬本核對無誤,娘娘不必擔憂。」

  「有你在,本宮還有什麼可操心的呢?」皇後朝下首的淑妃微微一笑,抿了一口碧螺春,掃視了一圈眾人,才對殿內的嬪妃說道,

  「如今天氣炎熱,酷暑難耐,還是按往年的老規矩,每月初一十五來請安兩次便是了,不必勞煩妹妹們日日辛苦。」

  「皇後娘娘寬仁待下,臣妾等人無時無刻不念著娘娘的好呢。」許玉容笑意盈盈,連聲附和著。

  自微瀾跟她商榷之後,她便鐵了心要『棄暗投明』,心裡想著,既然二皇子是嫡長子,是日後的儲君,那自己如今討好皇後,自己的女兒也能多些兄長的關照。

  皇後微微點了點頭,「日後少了早會,還望諸位妹妹勤儉自勉,安分守己,不可無端生事,禍亂宮闈。」

  說著,晏清禾又看向沈貴人,突然開口笑道,「沈妹妹,李答應如今在你宮中思過,你平日也要對她多加教導,不可再讓她做出如此有損德行之事。」

  沈熙宜聽罷,略微僵住,但還是恭敬地回道,「娘娘所言,嬪妾銘記在心,嬪妾作為一宮主位,教導李妹妹,自然是嬪妾的責任,嬪妾不敢推辭。」

  ……

  散會後,沈熙宜走向陶婉然,難得的主動邀她散步閑談。

  陶婉然膚如凝脂,吹彈可破,豐腴的她本就有些怕熱,不願去烈日底下暴曬。但見是沈熙宜相邀,自然也不便拒絕,就與她同行,來到一處亭子坐下。

  此亭名叫瀉芳亭,三面環水,池子裡的荷花早已盛開,風偶爾來遊一次,連成一片的碧綠便搖曳著,像是在空中起舞;另一面則是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,路邊是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,倒也算得上是賞心悅目。

  「荷葉生時春恨生,荷葉枯時秋恨成。深知身在情長在,悵望江頭江水聲。」沈熙宜倚在亭邊欄杆旁,搖著蒲扇,輕聲吟誦道。

  「姐姐叫我來,不會就是讓我來聽姐姐念詩的吧?」陶婉然莞爾一笑,「何況這荷花開的正盛,正如姐姐蒙受恩寵,姐姐又何故有此傷感之語呢?」

  「此時開的正盛,不過是因為身處夏季,待到秋日,盛荷自然也就成了殘荷了,又有誰,能逃得過人老珠黃的那一天呢?」沈熙宜微微嘆道。

  「是啊,縱然年輕時傾國傾城,也會有容華老去的一天,可姐姐風華正茂,恩寵正盛,何必擔心那麼多?」

  「未雨綢繆也是好的。總比什麼都不做,白白老去要好。」

  沈熙宜將目光從滿池的荷花中移開,轉移到陶婉然身上。她望向那個從小相識的女子,她總覺得她看不透那個人,隨和熱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冰涼無情的人。

  她越是拒人於千裡之外,沈熙宜越是想一探究竟;她越是獨立自持,沈熙宜越是想把她收入囊中。

  「姐姐容貌、恩寵、家世樣樣俱全,隻等日後生下個皇子,給自己提供個後半生的儀仗,除此之外,還有什麼可憂心的呢?」

  陶婉然察覺到了對方審視的目光,不自然的撇開頭去,假裝欣賞周圍的風景。

  「縱然有個皇子傍身,日後也免不了被人欺辱的命運,隻有自己掌握了權力,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。再美的女人也有人老珠黃之時,唯有權力,才永不褪色。」沈熙宜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,妄圖從其中看出些什麼來。

  「權力?姐姐是想……」陶婉然明知故問道,「既然如此,姐姐下定了決心,就去做吧,又何必告訴我呢?」

  沈熙宜起身,走過去拉住陶婉然的雙手坐下,目光炯炯,「我與妹妹相識於閨閣之中,情義自是非同一般,旁人如何能比?我的肺腑之言,告訴妹妹也無妨。」

  年少時,屏風後的她,偷聽父親與其他大臣談話,父親也是這般懇切真摯,引得其他大臣熱血沸騰,誓要與父親共謀大事。如今,她笨拙地模仿著當年父親的模樣,試圖成為另一個權力的主導者。

  「姐姐既如此說,那我也不便推辭了,姐姐請講吧。」陶婉然有些尷尬,半推半就道。

  沈熙宜微微一笑,站起身來,緩緩踱步於亭中。「妹妹覺得,若要坐上那個位置,誰才是最大的阻礙?」

  「自然是皇後與二皇子,」陶婉然不假思索地說道,「一個是正妻,一個是嫡子,她們還在一日,姐姐你就永遠也無法翻越這座大山。」

  「不,」沈熙宜搖搖頭,「以陸家如今之勢,敗落無非是時間問題,二皇子沒有母家之勢,也難在儲君之位上待的長久,至於皇後……我見她疏於宮務,想必並非是心機高深之人,更不足為慮。」

  「那姐姐指的是……晏家?」

  「沒錯,」沈熙宜轉過身來,「晏氏一族,後宮有太後和淑妃,前朝有安國公和邊境的兩位侯爺,實力不容小覷。」

  「是啊,」陶婉然附和道,「晏家三公四世,何等風光……」

  「三公四世,也不過是冢中枯骨罷了,爵位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,」沈熙宜冷笑一聲,「重要的是,晏家的勢力,已經遍及後宮和前朝,將來晏家扶持的皇子,才是爭奪儲君之位的佼佼者。」

  前者之語,好似無意間紮到了陶婉然的心裡。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,緩緩開口道,「姐姐說的是。既然如此,姐姐又如何對付晏家呢?」

  「對付晏家?恐怕陛下比我更想打壓和除去晏家。自古功高蓋主之臣,誰不遭帝王猜忌呢?卧榻之側,豈容他人鼾睡?」

  自幼時起,父親就把朝廷之中的政務念與她和兄長知曉。相比於別的大家閨秀兩耳不聞窗外事,她是浸潤在黨爭和謀略中成長起來的。

  「陛下需要除去晏家,我沈氏一族就做那把斬妖除魔的利劍,替陛下革去一切腫瘤,將晏家的位置取而代之!」

  陶婉然望著她那志得意滿、躊躇滿志的背影,無奈地在心中嘆息一聲,為她幼稚的想法而感到這麼可笑。

  一個大家族要是能如此輕易拔除,那晏氏一族在先帝手中就已然衰落了,怎麼又會有如今的光景?

  但她到底什麼也沒說。沈熙宜以為陛下和晏家鬥,她能漁翁得利,殊不知漁翁得利的另有其人。

  「姐姐說的是。既然如此,那姐姐在後宮之中,打算如何做呢?」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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