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晴天霹靂落在沈熙宜頭上，不可置通道，「你全都看到了？」
小秋默不作聲，算是默認。
「好啊！好啊！」沈熙宜悲哀道，「可那是母親為我準備的，她也不過是想我走的體面些罷了！」
「您是否將這東西用在自己身上，奴婢管不著；但您即便要做什麼，也別牽扯上皇後娘娘，」小秋頓了頓，繼續說道，「畢竟，不僅您的命握在娘娘手上，四皇子也同樣如此。」
沈熙宜蹙眉，「假使我死了，陶婉也死了，誰會撫養我的兒子？全宓嗎？」
「奴婢不知。」
「假使有這一日，我寧可是她來撫養我兒……」沈熙宜低聲道。
旁人隻會將澤兒視作爭權奪利的工具，而她，或許巴不得澤兒做個天真爛漫的小傻子……
其實，遠離紛爭也挺好的……沈熙宜默默想著，起碼這孩子不用重複自己身上的悲劇了……
她為沈家付出了一輩子，可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？
一瓶毒藥罷了！
「隻要惠婕妤死了，」小秋對眼前之人沒有半分憐憫，「奴婢相信，無論是誰撫養四皇子，皇後娘娘都有容人的雅量。」
「我要見她……我要見她！」沈熙宜忽然道，「我要把澤兒託付給她……」
「小主您又忘了嗎？」小秋道，「您的禁足早就被解了，您想去哪都可以。」
看著沈熙宜欲走的身影，小秋又道，「隻怕是皇後娘娘不願意見您。」
沈熙宜停住腳步，「為何？」
「舜華公主是怎麼落水的、彩雲姐姐又是如何故去的……這些，難道還要奴婢來告訴您嗎？」
是啊……沈熙宜默默道，我與皇後隔了血海深仇，她又怎麼可能真心對我……
「可是……」沈熙宜扶著門框緩緩坐下，斜眼就打在她的臉上，孤零零一人顯得格外落寞，「我的孩子，我的梔玥、我的玉茗，也全都沒有了……」
「他們怎麼死的，您心裡有數。」
小秋冷冰冰地看著她，當年若非是自己命大，恐怕早就被她逼死了。可如今看著她行將就木，自己卻並沒有感受到萬分的快感，隻是替她和自己感到悲涼。
「知道了，」眼底薄薄的悲涼浮漫出來，沈熙宜瞳孔裡翻湧著痛苦和悲楚，那雙美麗的鳳眼此刻亦是黯淡無光，「你去轉告她，我還有最後一個心願——我想見見我的澤兒，等看完了他，我就再也沒有遺憾了……」
……
「她當真如此說的？」
是夜，鳳儀宮內，晏清禾正與元熹下棋，照兒坐在姐姐一邊圍觀，幾人便聽得小秋如是說道。
小秋點點頭，「回娘娘，的確如此。」
「她既有慈母之心，本宮也樂意成人之美，」晏清禾落下黑子，緩緩道，「隻是澤兒那邊……」
「母親勿憂，」元熹仔細觀察著棋局，一邊道，「我把四哥約出來就是了。」
「如此甚好，」晏清禾欣慰，淡淡掃過小秋一眼道，「既如此，你就先回去答應她，等元熹定下了，再告知你便是。」
「是。」小秋遲疑片刻，還是發出了自己的疑問，「娘娘，沈氏她本來手段就不及陶氏，如今更是四面楚歌，若她欲除去陶氏，隻怕到時候會被陶氏反將一局，連累了咱們倒不好了……」
「無妨，她都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，便沒有失手的可能。」
「母親是說……」元熹猜測道，「沈更衣她如果要除去惠娘娘，就定然不是尋常的下毒、誣陷的法子？」
「正是，」晏清禾點點頭，冷靜道，「不過，都說誅身為下、誅心為上，本宮倒還不想讓陶氏就那麼輕易的死了，必要讓她絕望而死，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。」
「那娘娘的意思是？」小秋問道。
「你且看著罷，過不了多久，就會玉石俱焚。」
小秋走後，明月在一旁道，「其實娘娘何必在公主和六皇子面前講這些話？那些難聽的，隻讓奴婢單獨去告訴小秋便是了。」
「本宮的孩子哪裡有這麼嬌氣？」晏清禾看了一眼對面兩個孩子，放心道，「讓他們耳濡目染，知道這鬥爭的殘酷也是好的。不然身在帝王家，單純就隻有死路一條。」
「是啊，」元熹也附和著對明月笑道，「明月姑姑就不必擔心了，這些道理我明白，弟弟也明白，你說是不是，阿照？」
小六吸吮著手指，乖巧地點了點頭。
「阿照像個傻子一樣，」元熹寵溺地看著弟弟，一邊將他的手指從小嘴中拿出，一邊調侃道，「母親，姑姑，難道我四歲時也像阿照一樣傻嗎？」
晏清禾與明月對視一眼，不禁笑道，「你向來是頑皮的，宮中不僅沒有公主比得上你，就連皇子亦是如此，怕是隻有你三哥可以和你一較高下了呢！」
元熹仰著臉，得意笑道，「要不然怎麼旁人都說我們活生生像是雙生胎呢！母親和翊娘娘給我們取瑾瑜兩個字時，怎麼就沒想到竟會生兩個混世魔王出來？」
「哎呀呀，你啊你……這小嘴伶俐的，倒不像是我的孩子，竟像是你翊娘娘的呢！」晏清禾聽了眉開眼笑，「」想必是她先教壞了你三哥哥，再來教壞了你。改日我可得好好去興師問罪一番，不然，怎麼舜華和小六都乖乖巧巧的，隻有你一個人是混世魔王？」
「混世魔王也沒有什麼不好，父皇就喜歡我和三哥這樣的呢，」舜華話鋒一轉，突然嚴肅說道，「其實母親，三哥平日裡看著頑皮的很，經常惹父皇生氣，但父皇還是會不厭其煩地教導三哥，說明在父皇的心中，三哥或許就是他最中意的兒子，母親知道這是為什麼嗎？」
晏清禾搖搖頭，示意她繼續說下去。
「相比其他兄弟，三哥無疑是最頑皮的，可父皇喜歡的，恰巧就是三哥這種不加修飾的璞玉渾金，心思一眼就能讓人看出，若是過於沉穩平靜，波瀾不驚，反倒讓父皇不放心呢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