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多謝你們如此挂念我。」黑娃發自內心地向二人道謝。
喬叔嘴角含笑,輕輕搖了搖頭,「你我皆是命苦之人,說謝可就見外了。」但凡有其它選擇,誰願為人奴僕。
「叔,咱走吧!估摸老爺他們也等得急了。」黑娃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。口渴難耐,隻盼著能快點下山。
喬叔呵呵一笑,「嗯!走吧!」言罷,便將黑娃衣裳下擺兜著的野雞蛋接了過去。
當三人走到半路時,就與尋過來的陳家旺和陳文生不期而遇。
「老爺,您瞧我不僅捉到了一隻野雞,還撿到了一窩蛋呢!喬叔他們也又采了好多菌子。」黑娃滿臉喜色,興奮得如同孩子一般。
「是嗎?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,竟然真的抓到了。」野雞的速度,陳家旺可是深有體會,沒有足夠的耐心和體力,還真難以追上。
「可不是嘛!我在山上也碰到過幾次,隻可惜它跑得比兔子還快,一次也沒抓到。還是黑娃厲害。」陳文生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羨慕。
「好了,時辰不早了,咱們也趕緊回去吧!不然喬嬸估計要急了。」陳家旺根據太陽穿透層層樹葉照射進來的光線,估摸出了大緻時間。
話一出口,黑娃便將野雞放在驢車上,然後接過自家老爺手中的鞭子,穩穩地坐上車轅,準備駕車離開。
待所有人都坐好,他便用力甩了一下鞭子,小毛驢便歡快地朝前慢悠悠地走去。
「娘,你說爹和大哥他們怎麼還沒回來?不會出啥事了吧!」喬欣一邊往竈堂裡添柴,一邊憂心忡忡地念叨著。
「你這孩子,別瞎嚷嚷!不過是上山選地建房,能有什麼事。」喬嬸正在切菜的手猛地一頓,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。
他們一家,即將過上那種夢寐以求、無拘無束的生活,怎能橫生枝節呢!
去山上居住,雖與危險如影隨形,卻不必在主家的監視下過日子,每月還有月錢可拿,想想就輕鬆愜意。
她絕不允許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。
「我不過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嘛!您咋就急眼了呢,我知道錯啦還不行嗎?您老千萬別生氣。」喬欣見母親動怒,趕忙賠禮道歉。
「閨女,你要明白,我們曾經,雖在大戶人家做事,卻也隻是表面風光,實則每日戰戰兢兢,如履薄冰,生怕哪句話說錯,惹得主家不悅,將咱們一家發賣。
如今好不容易,有機會擺脫主家的束縛,還有月錢拿這種美事,怎能讓它橫生枝節呢!
搞不好,咱們的餘生都要在山上度過了,娘唯一憂心的,就是你們兄妹倆的終身大事。
你還小,晚兩年再定親也無妨,但你哥哥不同,他已十六歲,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,也不知夫人會為他尋覓個怎樣的姑娘……」
喬嬸當下最為掛心的,便是一雙兒女的親事,念及此事,不禁愁眉不展。
若是留在鎮上倒還好些,宅子裡有好幾個適齡的小姑娘。
隻可惜,昨日女兒回來告訴她,夫人有意想撮合春蘭夏竹和鋪子裡的兩個夥計,聽聞似乎彼此情投意合,喬嬸的心瞬間涼了半截。
如今再瞧,也隻剩下那個照看小少爺的白芷姑娘了,但那丫頭比自家兒子還要年長一歲,常言道,女大一不是妻,若是成了親,恐怕這一輩子都會磕磕絆絆,不太順遂。她也隻好暫且將此事放下。
「娘,您說得對,雖說在山上生活略顯孤寂,可那是何等的自由自在啊!咱再也無需看主家的眼色行事了。隻要將分內之事辦妥即可。」
喬欣雖然喜歡鎮上的熱鬧,卻又難以割捨對父母和哥哥的眷戀,她已經接受了要在深山久居的命運。
喬嬸嘆息一聲,「哎!走一步看一步吧!也許未來咱們還有下山的機會呢!快快生火吧!估摸你爹他們也快回來了。」
今日並無外人,她便隻做了兩道簡單的小菜。也不知老爺是否吃得慣。
喬嬸原以為自家老爺也是那等喜好大魚大肉之人,而她在原主家,僅僅負責漿洗大少奶奶的衣物。至於做飯,著實不怎麼擅長。
說出來恐怕無人相信,她的廚藝,尚不及在廚房幫襯的女兒。
這邊一行人剛下山,就被人攔住了驢車。
黑娃剛要張口罵人,就聽陳家旺有些惱怒地說道:「為何攔車?可是找我有事?」
說實話,如果不是念及上次自己「出事」他也曾上山幫忙尋人,甚至將悲痛欲絕的父親攙扶回家,他實在不願搭理這個大伯。
還有更為關鍵的一點,大堂哥尚在車上,不管怎樣,那也是他的生父,若是言辭過重,恐怕堂哥心中會不悅。
陳文生雖未言語,卻目不斜視地盯著那個數次登門,向他懺悔往日所作所為的父親。
自從上次去老宅取雞之後,他便再未見過此人,沒曾想今日竟在此處遇上了。
他也想聽聽,這個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,此番前來,究竟所為何事。
「那個……家旺,聽聞你正在尋人建房,不知人手是否找夠了?能算我一個不,你別看我年紀大,但尚有力氣,若你嫌棄我做事慢,大可不必給我那麼多工錢,給二十五文就行。」
陳家大伯躊躇了許久,終於面紅耳赤地表明了來意。
從家裡出來後,他本想尋一處安靜之所,讓自己得到片刻的安寧,然而想了好一會,卻發現似乎無處可去。
左思右想之際,突然想起婆娘的話語,心中不禁泛起一絲饞意,已經許久未嘗過葷腥了。於是,他心一橫,想著要不厚著臉皮,去侄兒那裡問一下,是否還缺人手。
他這人,一旦下定決心,就不會輕易改變,直接奔向二房。他早已從村民口中得知,侄兒暫且住在那裡。
豈料,到了地方才知曉,侄兒已經上山了,並不在村中。
心中暗想反正也無處可去,不如去山腳下守著。就這樣,他來到了南山,打算在這裡先等著。
所幸,功夫不負有心人,終於把人給盼回來了。隻是,他心中仍有一絲擔心,不知道侄兒是否會用他,畢竟,兩家多年不曾走動,即使碰面,也從不言語,彷彿陌生人一般。
「你要跟著上山建房?」陳家旺滿臉狐疑,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,「就憑你這身體,能成嗎?」
儘管經歷了上次的事件,他對這位大伯的看法有了些許轉變,但也僅僅是那麼一丁點兒。所以,內心深處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遲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