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李茵茵正坐在陰涼處,飛針走線。一旁的桌子上,擺放著裁剪整齊的布料,兩個孩子則在旁邊嬉戲,那歡快的笑聲,引得院中新買的小雞雛也跟著嘰嘰喳喳。
「葉家嫂子在家嗎?」小溪站在大門外,輕聲呼喚,那聲音清脆悅耳。給人一種身心愉悅的感覺。
李茵茵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,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,隻得暫且放下手中的針線,來到大門口。
當她看清院外來人時,頓時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,「是你呀!陳夫人,快請進。」
她沒想到,來人竟是小溪。畢竟距離約定的期限還有些時日,李茵茵心中雖有疑惑,但並未急於追問,而是熱情地招呼著。
「是啊!我這不有事兒找你幫忙,就趕忙過來了。」小溪笑吟吟地說道。那模樣像極了相處多年的好友。
「有啥事,您儘管吱聲,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,那都不是事。」
李茵茵心中很是感激,在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的時候,陳夫人卻給予了她莫大的信任。
她的出現,讓自己體會到了難得一見的善意。
若是沒有陳夫人,她真不知失了差事的自己。如何熬下去,好在有了這筆錢,還能勉強支撐一段時日。
相信那時,自己應該能尋到一份,足以養活他們母子三人的差事。
「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,就是家中又多了五口人,想請你再給他們每人做兩身衣裳。」見對方一臉緊張的模樣,小溪一個沒忍住,撲哧一聲笑了出來。
「我還以為是啥事呢!做衣裳自然沒問題。不知陳夫人可有將尺寸帶來?」
得知小溪的來意,李茵茵心中不禁樂開了花,她由衷地感激對方如此信任自己。
隻見小溪輕輕搖了搖頭,「沒有呢,還得麻煩嫂子親自跑一趟,以免我量的尺寸有偏差。不知你是否有時間?」
「那自然,咱們兩家相距不遠,不過是多走幾步路罷了,我與你一同回去便是。」李茵茵邊說邊往院裡走。
「娘,我想和弟弟出去玩,行嗎?」兩人剛走進院中,李長安便撲了過來。
「不行,你莫非忘記昨日的事了?幸而我去得及時,否則,你的腦袋肯定要受傷。」
回想起昨日所見那驚心動魄的一幕,李茵茵仍心有餘悸,兩個孩子便是她的命根子,無論哪個受傷,她都心疼得要命。
若無這兩個孩子,她恐怕早已支撐不住,追隨相公而去了。
是兄弟倆給予了她活下去的勇氣,亦是她的精神支柱。
話一出口,小溪不禁好奇地問了一句:「這是發生了何事?怎地不讓孩子們出去玩了,整日待在家裡,如何待得住。」
按常理來說,她不該多嘴詢問,但小溪著實有些心疼對方的遭遇,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生活,其中艱難,可想而知。
若是沒有一顆強大的內心,外界那些流言蜚語恐怕早已將她擊倒。
瞧對方的臉色,想必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,本著能幫則幫的原則,小溪這才開口相問。
「唉!還不是我這寡婦的身份,害得孩子們出去玩時,也處處遭人排擠,哥哥見不得外人說我不好,便與幾個孩子爭吵起來。
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,更何況他們隻有兩人,而對方卻是六個,且比他們還要大上一兩歲。
結果不用多想,自然是被對方打得鼻青臉腫,我趕過去時,不知是誰推了長安一把,眼看著他朝後仰去,好巧不巧,他要倒下的地方,正好有塊尖銳的石頭……」
或許是昨日那驚險的一幕在腦海中不斷盤旋,不知不覺間李茵茵便紅了眼眶。
沒一會兒,就小聲抽泣起來,淚水順著眼角,一滴滴滑落下來,臉上滿是哀傷,讓人看了心生憐憫。
「快別哭了,孩子們看到會難過的,如今他們已經失去了父親,你可要堅強地活下去,還要將他們撫養成人,看著兄弟倆娶妻生子,人生才算圓滿。到那時,你也能無愧於葉大哥了……」
小溪的聲音很輕很溫柔,讓壓抑許久無處訴說的李茵茵,心靈上得到了一絲慰籍。
「孩子們還小,哪懂得那麼多,你這樣把他們整天關在家裡,也不是個辦法,時間久了,孩子們難免會對你心生怨恨。」
小溪仔細地分析著其中的利弊,還不忘將自己的帕子遞過去,讓其擦眼淚。
但對方卻沒有接,帕子這東西屬於私人物品,她怎能隨便使用。
「那我又能有什麼辦法?總不能每天跟在他們身後,什麼也不做吧!那樣全家就隻能喝西北風了。」
李茵茵何嘗不想讓兩個兒子每天都能快快樂樂的,可是養活他們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,又哪裡有那個條件整天圍著兄弟倆轉呢?
換作以前,她從未向任何人傾訴過這些,不知為何,在小溪面前,她卻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,這才將心中的苦楚一吐為快。
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李茵茵,小溪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所經歷的那些苦難,簡直就是微不足道。
「你手藝這麼好,難道就沒想過到集市上去擺攤嗎?畢竟那裡人來人往,說不定會有人不介意你的身份呢!」
李茵茵聞言,止住了哭聲,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「去集市擺攤賣什麼呢?我除了會做衣裳,也沒有其他的一技之長了。」
小溪卻是輕輕搖了搖頭,「自然是做你所擅長的了,你可以試著去布莊尋些過時的料子,或是將布頭巧妙地拼接在一起,製作出與眾不同的衣裳、鞋子、手帕,或是其它精緻的小物件,必定會有人買。」
李茵茵聽完,小聲嘟囔了一句,「還可以這樣,我擔心……」
小溪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助這個命運多舛的女子。
「你尚未嘗試,怎知不可行?你知道我與相公未搬來鎮上之前,最開始擺攤賣的是什麼東西嗎?」
原本滿臉悲傷的李茵茵,眼中瞬間劃過一抹亮光,閃爍著一絲好奇的光芒,迫不及待地問道:「賣什麼啊!」她隻知曉陳家有兩間店鋪,對於陳夫人的發家史卻是一無所知。
「田螺,便是那小河中渾身裹滿泥巴,散發著又腥又臭氣息,通常被撈來餵鴨子的東西。你猜不到吧!」
回想起第一次賣田螺的場景,小溪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說實話,她自己也未曾想到,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,竟然能夠買下兩間鋪子。
「田螺?」李茵茵一臉難以置信地凝視著小溪,眼眸中充滿了驚愕,「真佩服你的想法,竟然是賣田螺。」
小溪無奈地聳了聳肩,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,誰讓那時家裡窮,沒有本錢去做其它買賣,隻能琢磨些無需投入成本的營生,讓人意外的是生意還不錯,隻可惜後來擺攤賣田螺的人越來越多,而且那東西處理起來格外麻煩,最後索性放棄了。
你想想那無人問津、遭人唾棄的東西,都能被做成美味,為人所接受,你衣裳做得那麼好,肯定有人買,要對自己充滿信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