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當家的,快去櫃子裡取個盆過來,既然有人如此好心將雞肉燉好,豈有辜負之理?」
丁氏不願再與對方糾纏,隻想快點回去。畢竟家裡隻有兩個孩子。
「不要給臉不要臉!不要忘了,這裡是我家,今日,我倒要看看誰敢動那鍋雞肉。」
杜氏雙手叉腰,猶如一隻護食的鬥雞,隻可惜丁氏根本不屑與她爭執。
若是以前,丁氏或許還會對杜氏這個婆母心存忌憚。
而今她們早已搬離老宅,遠離那一家子吸血鬼,過上了屬於一家四口的小日子,又怎會懼怕曾經那個惡毒的婆婆?
丁氏幾步便來到杜氏面前,作勢掀開鍋蓋,單從那撲鼻的香氣,就知道,這雞已經燉得差不多了。
她真想謝謝杜氏,要知道燉菜最是費柴,尤其是燉雞、煲骨頭湯。
「你給我放下!若是你敢動一下,我定讓你好看!」杜氏見丁氏來者不善,登時從凳子上蹦了起來。
自己費盡心力收拾出來的雞,眼看著就能大快朵頤了,卻要被人端走,這是萬萬不能的。
此時,陳文生已從櫃子裡翻出一個特大號的菜碗,朝著丁氏走了過來,「就用它裝吧!咱家這雞長得肥碩,估摸做熟了得有滿滿一盆,其它碗太小了,我怕裝不下,到時可就便宜了別人。」
聽到兒子所言,杜氏瞬間暴跳如雷,指著陳文生的鼻子罵道:「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,給我滾出去!怎就生出你這麼個沒良心的白眼狼,吃你一隻雞,又能怎樣?別忘了,你可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,沒有我,哪有你的今日……」
她深知大兒子向來心軟,既然來硬的不行,那便隻能來軟的了。
憑他昔日在家時的那份孝心,杜氏堅信兒子不會再與自己鬧騰下去。
這一次,註定要讓她失望了,因為,自他們夫妻將一家人趕出門的那刻起,他們之間便再無任何瓜葛。
聽聞此言,陳文生嘴角泛起一抹輕蔑的笑,「你生了我不假,但我在家當牛做馬,二十幾年,早已將養育之恩還清了,所以,休想用親情來束縛我,不僅起不到半點作用,反而隻會讓我更加鄙夷你們。」
話畢,還不忘瞥了眼站在旁邊的陳家大伯,雖未言語,但臉上的神情卻無比複雜。
丁氏隻想儘快回家,根本無暇與杜氏在此喋喋不休,隻見她趁其不備,擡手猛地掀開鍋蓋,一股濃郁的肉香瞬間撲鼻而來,讓她不禁喉嚨滾動。
「你給我放下,那是我燉的雞肉。」杜氏萬沒料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丁氏,竟敢真的動手,於是急忙上前阻攔。
怎奈她尚未出手,陳文生就橫在了自己面前,「雞是你燉的不假,但卻是我家的,我取回自家丟失的雞,何錯之有?你若敢對她動手,就休怪我手下無情。」
曾經,他念及親情,可他們二人卻將自己的一片孝心,無情地踐踏在腳下。
如今,他已然大徹大悟,再也不會顧慮那些,更不會讓妻兒跟著自己一起受苦。所以說起話來,自然是毫不留情。
「我可是你娘,再說我家也養雞了,憑什麼你就咬定這是你家丟的雞。」
杜氏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,她實在無法相信,自己那個曾經老實憨厚的兒子,竟然會有如此大的轉變,甚至為了媳婦而威脅自己。
丁氏也沒閑著,她嫌棄勺子舀菜速度太慢,索性拿起一旁的水瓢,就往碗裡裝。
她仔細瞧過了,這雞肉雖尚未完全熟透,但回家再回個鍋,就可以吃了,心中不禁暗自竊喜,全當是提前給兒子過生辰了。
「不行,你休想動我的雞。」杜氏見兒子軟硬不吃,便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陳家大伯。
見對方無動於衷地杵在原地,杜氏頓時怒了,嘴裡罵罵咧咧,「你是瞎了嗎?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欺負我,還要搶走咱家的雞!」
始終沉默不語的陳家大伯,嘴唇微微顫動,說出一句能噎死人的話,「既然是老大家養的雞,人家來取,也在情理之中,你就別無理取鬧了,我可丟不起這人。」
他萬沒想到杜氏竟然如此過分,小兩口本就對他們怨氣頗多,結果她可好,竟然跑去兒子家偷雞。
經此一事,想要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,怕是徹底沒希望了。
「你少在那假惺惺地裝好人,如果不是你的縱容,我會那般對待老大兩口子嗎?如今你想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,我告訴你,門兒都沒有!」杜氏聲嘶力竭地吼道。
丁氏懶得看兩人像瘋狗一樣互相撕咬,隻顧埋頭在碗中撈肉。
「那個……這雞肉能不能給我留一點點啊。」陳婆子來到外屋,望著鍋中的雞肉,饞得不停地吞著口水。
丁氏擡頭瞄了一眼,輕聲問道:「想吃啊?」
聽聞此言,陳婆子急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,點了點頭,「嗯!你真的願意給我吃?」
她難以置信大孫媳婦會如此大度,不計前嫌,眼中充滿狐疑。
丁氏對這個老太婆,可謂是沒有半點好感,當年二叔被趕出家門,她可是「功不可沒」。
公婆不待見他們夫妻,也少不了她的「功勞」,自己沒搬出老宅時,她整天仗著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,如今兩家已經簽了斷親書,再無半分瓜葛。自然不會再對她有絲毫的遷就。
「當然……不可能。」丁氏的臉上寫滿了嘲諷,「如果饞得厲害,可以咬自己的舌頭,那也全是肉,而且還自帶鹹淡呢。」
言罷,便繼續埋頭裝肉,根本不去理會臉色異常難看的老太婆。
「你……你……怎會有你這般惡毒的女人!」老太婆氣得渾身顫抖,半晌都吐不出一個字來。
丁氏嘴角掛著一抹冷冽的笑,冷嘲熱諷道:「我怎了?不過是把當年你說過的話,還給你罷了。這雞肉,我便是喂那阿貓阿狗,也斷不會給你半塊!」
她記得,安安幼時,看到弟弟妹妹碗中皆有雞蛋,唯獨自己什麼也沒有,那死老太婆當時說的話,可比這要難聽百倍。
如今,也不過是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罷了。
她這人,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昔日默默隱忍,皆因她們是相公的親人。
而今兩家已毫無瓜葛,自是無需再口下留情。
「你這是說的什麼話!文生,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!」
陳婆子捂著胸口,一個踉蹌,險些摔倒。她做夢都想不到,昔日那逆來順受的丁氏,竟會說出如此難聽的話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