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這人說話真是有趣得緊,成婚數年才有身孕者,比比皆是,你怎就知曉大丫不能懷孕,我著實為田寶兒有你這樣的母親而感到悲哀。」
小溪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,口口聲聲說大丫是不下蛋母雞的王氏。
「我們倆的事何須你這賤人插手,莫要以為如今有了些許錢財就目中無人,說不定哪日你那鋪子就會關門大吉。」
王氏見小溪身上穿戴皆是上等貨色,心中的嫉妒如野草般瘋長,開始惡毒地詛咒起來。
小溪嘴角泛起一抹冷笑,「真是不好意思,恐怕要讓你失望了,即便我的鋪子關門大吉,還有莊子可供我衣食無憂,又怎能餓死?隻能怪我命好,嫁了個有本事的相公。說起此事,似乎還得感謝你,若沒有你的推波助瀾,我又怎能過上如今這般好日子。」
小溪深知說什麼才能刺痛王氏的心,她不一直都見不得自己好嗎?逼她嫁進陳家,不就是想讓自己永無翻身之日嗎?
結果卻事與願違,陰差陽錯之下,反倒成就了自己這個眼中釘、肉中刺。
「大姐到底哪裡對不起你,如今都已嫁人,你還要這般惡毒地詛咒她,世間怎會有你這般心如蛇蠍之人。」
大丫巴不得小溪才是與她相公同父同母的親姐姐,隻可惜事與願違,小溪是公公原配髮妻所生。
其實她對田小蕊那個小姑子毫無好感,尤其是在得知她以前常常欺負大姑子後,更是心生厭惡。
但那畢竟是相公的親妹妹,她便沒有表現出來。
想想也是,有這樣的母親,其女兒的品行可想而知,如果寶哥沒有在外歷經那兩年的苦難,恐怕仍然是個隻知吃喝玩樂的小混混。
王氏做夢都沒想到,平日裡性格溫順的大丫,竟然頻頻在大庭廣眾之下數落自己。
「你竟然和她沆瀣一氣,眼睜睜看著她對我動手,你卻像個木頭人一樣無動於衷,等寶兒回來,我定要讓他休了你這個心如蛇蠍的毒婦。」
對此,王氏胸有成竹,畢竟寶兒是她的親生骨肉,肯定不會胳膊肘往外拐。
也不知為何,田寶兒今日出門,心中猶如十五個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,就連叫賣聲都彷彿被抽走了靈魂,變得有氣無力。
他接連走了好幾個村子,也沒賣出幾件東西,隻收了一百多斤的大豆。
尤其是碰到那些與他討價還價的婦人,他更是心煩意亂,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,而且眼皮子也跳得愈發厲害,彷彿在提醒他一樣。
這個狀態實在不適合再繼續賣下去,田寶兒便打算歇半日,直接回鎮上。
結果距離鎮上越近,他心慌的就越發厲害,田寶兒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一下小毛驢,試圖讓它走的再快一點。
但走了那麼長的路,車上還拉著沉重的貨物,就算它有心快跑,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!
半個時辰後,田寶兒終於回到了鎮上。
而這邊王氏從地上爬起來,便朝大丫撲了過去,因為她深知自己不是小溪的對手,畢竟她身邊還有丫鬟護著。
但大丫就不同了,她孤苦伶仃,勢單力薄,王氏來個出其不意,定能一雪前恥。
「我讓你吃裡扒外,今天我就要讓你嘗嘗苦頭,好好長長記性。」說時遲那時快,王氏的手「啪」的一聲就扇在了大丫的臉上。
由於她用力過猛,大丫又身體單薄,一個沒站穩,便摔倒在了地上。
田寶兒剛走到街口,遠遠地就望見自家門口被一大圈人圍得水洩不通,心中暗叫不好,定然是出了什麼事情。
不然,怎會無端端地聚集如此多的村民。
他隻覺得胸口處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,一抽一抽地疼,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,但還是強忍著駕車朝自家大門口疾馳而去。
「大丫,你可還好?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,猶如一記重鎚狠狠地敲在小溪的心上,她萬沒料到王氏竟會對大丫動手。
隻見大丫的臉色慘白如紙,有氣無力地說道:「大姐,我肚子好痛。」她緊緊地捂著肚子,彷彿有一股洶湧的暖流在腹中奔騰,疼痛愈發劇烈。
小溪低頭一看,隻見大丫的雙腿間已是一片猩紅,心中不由得一驚,這是懷孕了,隻是這個孩子恐怕是難以保住了。
「我這就背你去醫館,莫要害怕,你定要撐住啊。」言罷,小溪便要將大丫扶起,然而嘗試了數次都未能成功。
此時的大丫已然近乎昏厥,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。
「春蘭,快來幫我。大丫怕是小產了,得趕快送去醫館。」小溪無奈,隻得讓已然嚇得呆若木雞的春蘭過來幫忙。
春蘭這才如夢初醒,結結巴巴地應道:「好的夫人,奴婢這就來幫忙。」
「媳婦,你怎麼了?」突然,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傳來,猶如晴天霹靂,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。眾人循聲望去,隻見一個黑臉青年從人群中奮力擠了進來。
田寶兒甚至來不及將驢車停穩,便快速擠進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。然而,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雙眼赤紅,彷彿要噴出火來。
隻見媳婦緊緊地捂著腹部,滿臉痛苦地倚靠在大姐的懷中,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如雨點般滾落。
而她的身下,早已是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。
他甚至能夠看到那鮮紅刺目的血液仍在源源不斷地流淌,彷彿是生命在無聲地流逝。
旁邊還有個丫鬟手忙腳亂地試圖將她扶上大姐的後背。
而罪魁禍首王氏驚得目瞪口呆,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她僅僅是打了一耳光而已,怎麼就會導緻如此嚴重的後果——小產了呢!
這可不能怪自己啊,誰讓她不早說已經懷上了呢?如果她知道大丫已經懷孕,那是絕對不會去碰她一根汗毛的。
王氏站在那裡,自我安慰著,對一旁眾人的指責聲恍若未聞。
「哪有如此心如蛇蠍的婆婆,竟然狠心地將兒媳給打得小產了。真是作孽啊!」
「是啊!剛剛還罵兒媳是不會下蛋的母雞,這會就親手扼殺了自己那尚未出世的孫兒。」
「這下可好,恐怕他兒子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。」
「真是天作孽猶可違,自作孽不可活呀!」
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,完全沒有留意到田寶兒那充滿殺意的眼神。
隻見他如疾風一般快步來到大丫近前,聲音近乎哽咽:「媳婦,你一定要挺住啊,我這就帶你去醫館,千萬不要丟下我。」
大丫努力地想要擡手摸摸田寶兒的臉,然而肚子傳來的劇痛猶如排山倒海般襲來,她眼前一黑,直接暈了過去。
在看到大丫雙手無力垂落的那一刻,田寶兒隻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千萬支利箭穿透,痛得無法呼吸。他一邊喊著文娟,一邊將大丫抱起來,腳步踉蹌地往外走。
眾人見出了事,紛紛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。
「大姐,你也跟我一起去吧!」田寶兒看也沒看他娘一眼,對著滿臉憂慮的小溪說道。
此時的他已經無暇顧及大姐為何會在此,他的腦海中隻有大丫身下那觸目驚心的血紅。
小溪重重地點了點頭,對一旁的春蘭囑咐道:「春蘭,你和夏竹白芷先帶孩子們回去,我跟著去一趟醫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