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去哪,不用你管!從今往後,你我母女恩斷義絕。」田小蕊歇斯底裡地吼道,撞開攔在面前的母親,氣沖沖地奪門而出。
站在大門口看熱鬧的人群,瞬間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,臉上的神色更是千奇百態。
之前議論最歡的那幾個婦人,也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,瞬間閉了嘴,但嘴角卻掛著一抹不屑的笑容。
在她們眼中,王氏說的並沒有錯,小小年紀便迫不及待地倒貼王童生,而後又與鎮上富家公子哥勾勾搭搭,甚至無媒苟合,被人搞大了肚子。
殊不知那公子哥不過是玩玩而已,壓根就沒打算娶她過門。
見她有了身孕,反倒躲了起來,擺明是不想負責任。
王氏得知事情的真相,咽不下這口氣,還是拉著女兒上門討說法,可那個毀了田小蕊清白的男子,卻像縮頭烏龜一樣,壓根就沒露過面,任憑家中奴僕對她們冷嘲熱諷、惡語相向。
最後母女倆憋一肚子氣回了家,並買了墮胎藥,隔日便將孩子給打掉了。
聽說沒過多久,那男人便與自幼定有娃娃親的女子,喜結連理。
眾人不禁心生疑惑,這富家公子哥莫非是有什麼特殊癖好,田小蕊生得如此醜陋,他竟然也能下得去嘴。
她們實在想不通,王氏那般精明的女人,怎會生出如此愚笨的女兒。
被兩個男人耍的團團轉不說,最後還失了身,搞的聲名狼藉,隻能嫁的遠遠的,而且年齡還比她大了很多的男子。
仔細琢磨,其實也挺可憐的,沒辦法,誰讓她命不好呢!
眾人各懷心思地看著眼前這熱鬧的場景,卻無一人上前勸說,將那「事不關己,高高掛起」的態度展現得淋漓盡緻。
田小蕊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鄙夷的神色,她聲嘶力竭地吼了一句,「你們那是什麼眼神,難道你們一輩子都不犯錯嗎?我已經為曾經做過的荒唐事付出了代價,嫁進了深山,你們為何還死咬著不放?」
「小蕊,你別走,是娘錯了,娘不該說那些話,娘也不是故意的,你就原諒娘這一次吧!」
王氏沒想到女兒會如此決絕,由於年紀的關係,摔在地上,好一會才艱難地爬起來,眼見閨女抱著孩子漸行漸遠,顧不及隱隱作痛的雙腿,便一瘸一拐地追了出來。
聽到這句話,田小蕊哭得更兇了,但她卻並未停下腳步。
這些話若是從旁人嘴裡說出來,她或許還不會如此傷心欲絕,但偏偏,偏偏是從親生母親口中說出,無異於在她胸口紮了一刀。
田大福兄弟二人過來時,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:田小蕊抱著孩子走在前頭,而且一邊走一邊默默掉眼淚,懷中的孩子伸出小手,試圖幫其擦眼淚。
王氏則如一個犯錯的孩子,緊緊跟在後面,嘴裡不停地道歉。
家門口更是圍了好多看熱鬧的人。他們或交頭接耳,或指指點點,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。
「這是怎麼了?發生了何事?小蕊咋還哭了呢!」田大有輕聲嘀咕道,那聲音不輕不重,很快便被風給吹散了。
還是有個嘴快的村民,看出了他的疑惑,如竹筒倒豆子般,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。
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,田大福的臉色瞬間有些陰沉,他沒想到,王氏竟會當著外人的面,去掀女兒的傷疤,難怪小蕊如此傷心。
「別哭了,再嚇到孩子,要不要,去我那邊坐坐?」田大福瞥了一眼身後的王氏,恨不得想將她的腦袋掰開,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。
此時,他早已忘記過來這邊的緣由,畢竟這是他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,終究是狠不下心來再訓斥。
「外祖父。」甜甜嘴甜地喊了一聲,吐字格外清晰。
「哎!來,外祖父抱抱。看我們甜甜是不是又長胖了。」
原本臉色陰沉得好似能擰出水來的田大福,聽到甜甜那又軟又糯的聲音,頓時喜笑顏開,伸手便將小傢夥從女兒懷中給接了過來。
本打算直接尋車回石灣村的田小蕊,聽到父親的話,微微點了點頭。便跟著他往來時的路上走去。
「小蕊,娘已經知道錯了,這不是已經給你道歉了嗎?你為何還要走?我真不是故意的,隻是一時衝動說的氣話罷了。並沒有要羞辱你的意思……」
王氏不解釋倒還好,她這一開口,田小蕊腳下的步子,邁得更大了。隻想快點逃離這個讓她感到失望的地方。
田大福見她還要糾纏不休,頓時怒目圓瞪。「你有完沒完?等過後再找你算賬。」
說來也怪,從前在家中,王氏向來是說一不二,事事以她為主,但自從繼女出嫁後,兩人之間似乎就產生了隔閡,關係變得疏遠起來。
那個從未對她動過手的男人,如今卻幾次三番地扇自己耳光,尤其是發生大丫小產那事以後,更是變本加厲。
這輩子從未懼怕過任何人的王氏,每次面對田大福時,心中便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。
她不得不停下腳步,望著父女二人漸行漸遠,直至消失在視線之中。
轉身的剎那,王氏瞥見尚有幾個村民,久久不願離去。本就有氣無處發洩的王氏,終於按捺不住,扯開嗓子吼了一句,「已經沒什麼熱鬧可瞧了,還賴著不走,信不信我讓你們嘗嘗掃把的厲害?」
幾個村民見王氏面色陰沉,絕非虛張聲勢,立馬離開了,家門口,也恢復了以往的寧靜。
回想起女兒那決絕的神情,王氏心中很難過,再也無法抑制悲傷的情緒,一屁股坐在屋檐下,放聲痛哭起來,彷彿要將所有委屈,發洩出來一般。
與此同時,田大福和女兒及外孫女也進了院子。
「說吧!為何與你母親爭吵?」田大福將洗凈的布巾遞給女兒,示意她擦下眼角的淚水。
「我不過是想讓娘去石頭村,幫忙照看甜甜,她卻說啥也不同意,還說自己當年都能獨自將我和哥哥拉扯大,為何輪到我自己,卻做不到。
我不過是回頂了幾句,誰料她竟將那些不堪的往事,拉出來說事,故意拿話刺我……」
田小蕊將兩人吵架的緣由,竹筒倒豆子般,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。
「你也老大不小了,理應明白故土難離的意思,你娘她捨不得蓮花村,更不願再去重新適應一個陌生的環境,以及那些陌生的人和物,這又有何錯?
反倒是你,怎能將婆婆逐出家門?你覺得自己這樣做對嗎?是不是有些過分。」
此時女兒情緒不穩定,田大福也不敢說太重的話,畢竟女兒的性格他心知肚明,隻能循循善誘。
「明明是我和相公在盡孝,可婆婆的心中卻隻有小叔子的未來,何曾顧及過我們一家的感受,氣憤之餘,我才口不擇言。
後來相公便和二弟將婆婆送到了小叔子那裡。總而言之,我可不認為自己有何過錯,誰讓她如此偏心呢。」
提及此事,田小蕊的臉上便浮現出無盡的委屈,那模樣,彷彿被逐出家門的人是她自己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