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父連連點頭:「嗯嗯,你心裡有數就好。」
看得出小兒子是個有野心的人,他的前途遠不止如此,以後肯定會擁有更多。
「爹,你們搬到碼頭那邊,乾柴夠不夠用啊?」
陳家旺本就是隨口一問,沒想到老娘在旁接話說:「沒多少啦,你大哥說等會兒回來再去山上砍兩車,應該就夠燒到入冬了。」
前幾天,父子倆一直忙著蓋房子,根本沒時間上山,碼頭那邊的事情總算忙完了,又要開始準備搬家的事兒。
一聽這話,陳家旺樂了:「正好姐夫也在,要不咱現在就上山唄!也別等大哥了,估計沒個把時辰回不來。」
他就是個閑不住的人,在家坐著多無聊,還不如上山活動活動筋骨。
陳父趕緊擺手,「還是別去了吧!你姐夫好不容易回來一趟,要是讓別人看見,不得笑我啊!」
他知道兒子是好意,可自己就是捨不得,小兒子和女婿平時都忙得很,難得有時間過來,就想讓他們趁機好好休息休息。
吳少傑搖了搖,「嶽父,沒事兒的,反正閑著也是閑著,咱們現在就去吧!」
他聽說竹溪村的大山物產豐富,自己還一次都沒去過呢,正好現在是夏天,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穫。
陳父沒想到女婿這麼爽快就答應了,仔細一想,小兒子說的也在理,要是等老大回來再上山,估計也砍不了多少柴。
既然小兒子和女婿都想去,那就去唄!還能多砍點柴回來。
「家旺說得對,等你大哥回來,還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呢!咱這就走。」說完,陳父就站起身來,大步朝外走去。
陳家茹知道相公要上山砍柴,囑咐了幾句,就又去幫忙燒水了。
「那你們早點回來吃飯,莫要忙到太晚。」陳母生怕幾人忙起來忘了時間,又千叮萬囑了一番。
陳父給了老婆子一個寬慰的眼神,朗聲道:「好了,知曉了,你們不用擔心,如果運氣好,說不定還能帶些野味回來呢!」
言罷,便去雜物間取來兩把鋒利的砍刀和結實的草繩,上了女婿的驢車。黑娃自然也不例外。
隻因他們今日趕的是馬車,運不了貨物,所以隻能搭乘吳少傑的驢車。
且說這小毛驢,別看它個頭不大,力氣可著實不小,車上坐著四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,走起來速度竟然也不慢。
「噠噠噠」的聲響過後,便揚起一陣迷濛的煙霧。
「滿堂,這是要去哪啊?」有村民瞧見車上的陳父,滿臉笑容地詢問道。
「家中的乾柴用的差不多了,正巧家旺和女婿回來,執意要上山去幫忙。」
陳父的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神色,那模樣彷彿在向人炫耀,你瞧我的兒子和女婿是多麼的孝順。
「還是你命好啊,兒子女婿皆是如此孝順,真是令人艷羨。看來不管到何時,還是養兒子好啊!」
村民低聲呢喃,像是說給陳父聽,又像是在自言自語。
原來,這位老人家一心想生兒子,結果卻事與願違,一連得了五個女兒都未能如願。
倘若不是老婆子在生小女兒時難產,傷了身子,導緻以後再也無法有孕,恐怕還會繼續生下去。
由於他的骨子裡深埋著重男輕女的思想,年輕時對幾個女兒非打即罵,更為過分的是,孩子們甚至還沒到及笄之年,便迫不及待地將她們許配了人家。
若是男子品行端正倒也罷了,偏偏是那種拈花惹草、風流成性之人,其原因無它,隻為了多得幾兩彩禮錢罷了。
在他的觀念裡,不能白白養育了十幾年,到頭來卻一無所獲,所以,隻要對方有錢,根本不會顧及孩子們的死活。
聽聞五個女兒當中,唯有三女兒和小女兒的日子過得尚可,其餘三個則是在日復一日的拳打腳踢、忍氣吞聲中苦熬。
這可真是作孽啊!陳父對對方的行為甚是鄙夷。
在他看來,兒子也好,女兒也罷,都是自己的親骨肉,怎可厚此薄彼。
所以,他從未對孩子們有過絲毫的偏袒,這也正是女兒女婿如此孝順的緣由所在。
「於我而言,兒子和女兒並無不同,都是這重男輕女的思想害了你啊。」言罷,陳父不禁長嘆一聲,為那五個命運凄慘的姑娘深感悲哀。
那個村民一個勁兒地搖頭,「不一樣的,若是我有兒子,便不會遭人白眼,更不會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罵我是絕戶,生了病也會有人悉心照料,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,稍有個頭疼腦熱,還得自己去請大夫,連幾個女兒女婿的影兒都瞧不見……」
陳父真想吼上一嗓子,「那還不是你自己作下的孽,倘若你曾經對那幾個女兒有過哪怕半分的父愛,她們又怎會對你不聞不問。」
但這話他終究是說不出口,畢竟對方尚未意識到自己的過錯,即便自己據理力爭,也是徒勞無功,甚至還會被說成是多管閑事。
「那個……我還要和孩子們上山去砍柴,就不和你閑聊了啊!」陳父實在不想為這樣的人浪費時間,拋下這句話,便讓女婿輕拍了一下小毛驢,朝著前方疾馳而去。
「哎……難道就連你也認為是我錯了嗎?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嗎?」那個村民對著漸行漸遠的驢車,喃喃自語地嘟囔著。
陳家旺自然是認得那個村民的,不過他並未多言,畢竟他當時也想過,無論如何都要有個兒子,以免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是絕戶。
倘若此事讓父親知曉,父親定會指責他重男輕女。
然而,這世道就是這般,沒有兒子,走到何處都會遭人白眼,死後,家業也隻能被族人瓜分,而那出嫁的女兒,是沒有資格分一杯羹的。
想想也著實不公,女兒亦是自己的親生骨肉,為何自己含辛茹苦積攢的家業,卻要拱手讓與外人,當真是無處申訴。
好在,自己如今兒女雙全,無需擔憂日後家業會被外人覬覦。
驢車晃晃悠悠,很快便來到了南山腳下。由於上山的路崎嶇難行,幾人隻得下車,徒步前行。
望著眼前高聳入雲的大山,黑娃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嗅到如此清新的空氣了,那空氣中,彷彿還瀰漫著芳草的馥郁芬芳。
吳少傑曾聽聞南山廣袤無垠,大到無邊無際,也從未有人能夠真正走到盡頭。
今日一見,果不其然,這裡不僅植被鬱鬱蔥蔥,野生動物也是隨處可見。
隻是這須臾之間,他就已看到兩隻野雞和一隻鷓鴣從眼前飛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