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溪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另外一件事,遂問道:「你今晚可有去碼頭?將禮錢交予二嫂了嗎?」
陳家旺輕聲回應,「娘子所囑咐之事,我豈敢忘卻?用過飯後,我便去了二哥家,否則也不會這麼晚才回來。」
「哦!那我就放心了,下午梅花嫂子還特意跑來問我是否前去喝喜酒。得知我的打算後,她也決定託人將禮錢捎過去。」
小溪心想,自己去或不去倒也無妨,畢竟平素裡與他們並無太多往來。然而,梅花嫂子卻不同,她乃是蘭香的親表姐,理應過去送親才對。
「她們既是表姐妹,為何也不去呢!」聞聽此言,陳家旺面露疑惑之色。
別家女子成婚,前來送嫁的兄弟姐妹眾多,這般也是為了向婆家彰顯,我家閨女並非任人欺淩之輩,其身後有著眾多的兄弟姐妹撐腰。在動她之前,還需好生掂量一番。
「或許是覺得娘家這邊無人相伴,僅有她孤身一人,難免會感到尷尬吧!」這隻是小溪的猜測而已,否則,她實在想不出其他緣由。
「也是,蘭香與娘家的關係如此緊張,想必她也不會將自己即將成親之事告知娘家人,自然也就不會有娘家人前來。梅花嫂子如此考慮,倒也在情理之中,若是換作我,恐怕也會選擇不去,實在是太過尷尬了。」
陳家旺實在想不明白,這世間為何對女子如此不公,兩人和離,無人會對男人說三道四,女子則要承受眾人的指指點點。
他暗自下定決心,一定要奮力拚搏,努力賺錢,待到寶貝閨女成婚之時,多陪嫁一些嫁妝,以免她在婆家受到輕視。
「哎!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,隻希望兩人成親之後,李浩能夠善待蘭香,畢竟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人,隻是所遇非人罷了。」小溪深深地嘆息一聲,彷彿要將心中所有的煩惱都如煙霧般驅散。
「好了,時辰已經不早了,快快洗漱歇息吧!反正此事與咱家並無關聯,又何必在此庸人自擾呢!」陳家旺輕輕地搖了搖頭,隨即催促著小溪前去洗漱。
小溪仰頭望了望屋外,星星早已布滿了天空,時間確實不早了,將針線笸籮收拾妥當,就同陳家旺一起去洗漱了。
王氏膽戰心驚地在家苦等了半日,始終未見張家人的身影,那顆懸在嗓子眼兒的心,終於像石頭一樣落了地,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。
然而,她渾然不知,明日將會有一場惡戰等待著她。
昨夜,田寶兒在大丫入睡後,便返回了他們溫馨的小家,由於後半夜才入眠,再次睜開眼時,已是陽光燦爛,辰時末了。
他突然心中一動,急忙蹬上鞋子,甚至來不及洗漱,就急匆匆地朝老丈人家奔去。
果不其然,正如他所料的那般,家中唯有媳婦和小舅子在,嶽父嶽母及小姨子,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,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去了何處。
「寶哥,你來啦?」看到田寶兒的身影,大丫虛弱地說道。
「媳婦,你感覺好點了沒?我這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,所以來晚了,你想吃點啥,我去給你做。」望著大丫依舊蒼白如紙的面容,田寶兒心中的愧疚愈發沉重。
大丫輕輕地搖了搖頭,「我沒有胃口,什麼也不想吃,寶哥你不必自責,這件事與你毫無關係。」
儘管她對婆婆心懷怨恨,但卻不會將怒火發洩到他人身上,畢竟寶哥也是無辜的,況且他對自己體貼入微,她實在不願因為此事影響了夫妻間的感情。
田寶兒緩緩地搖了搖頭,滿臉懊悔,「不,這都是我的錯,都怪我態度不夠堅決,才讓她產生了錯覺,以為可以肆意欺淩你。害得你小產,媳婦,我真是罪該萬死。」話畢,田寶兒便開始狠狠地扇自己耳光,此時的他,痛恨死了自己,都是他沒有保護好媳婦,否則也不會讓她遭這般罪。
見此情形,大丫心如刀絞,急忙伸手按住了田寶兒的手,「別這樣,你這樣我會心痛的,這件事真的不怪你。」
田寶兒心頭一酸,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,趴在大丫床前,像個孩子似的抱頭痛哭。
「哼!現在才知道後悔,太遲了,都怪你娘,要不然姐姐也不會遭此磨難。」
文瑾看到田寶兒痛哭流涕的模樣,心中沒有絲毫憐憫,儘管大姐夫平日裡對他猶如親弟弟一般,但在他心中,姐姐才是最重要的。
大丫聽到弟弟的話,呵斥道:「文瑾,不許再說了。」她心裡清楚,弟弟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,可這件事確實怪不得寶哥。
「好好,我不說了還不行嗎?大姐你千萬別生氣。」從小到大,大姐對他發火的次數屈指可數,文瑾不禁心生懼意,趕忙閉上了嘴巴。
田寶兒雙眼通紅,聲音哽咽,「媳婦,你莫要生氣,文瑾說的對,此事確實是我的過錯,你好生歇息,我這便回村一趟。」
其實他本就計劃今日回村,隻是未曾料到嶽父嶽母竟會先他一步離去,想必是怕他在場,不便替媳婦出氣吧!
大丫深知此事絕不能輕易罷休,故而並未阻攔爹娘去蓮花村找婆婆討個公道,此刻寶哥也要回去,她自然也不會有異議。
反而寬慰道:「希望你莫要怪罪我爹娘,若是換作他人,恐怕都難以咽下這口惡氣,倘若你覺得他們過分,我們和離也未嘗不可,畢竟那是你的親生母親。」
田寶兒急忙搖頭,「不,我永遠都不會與你和離,即便嶽父嶽母打了我娘,那也是她自作自受,我定然不會偏袒。」
聽到「和離」二字,猶如萬箭穿心,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。
他從未想過,有朝一日「和離」二字竟會從大丫口中說出,田寶兒知曉她這是不願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境,背負上「娶了媳婦忘了娘」的罵名。
可大丫卻不知,在母親與她之間,自己選的始終都是她。
隻因他深知自己母親的品行,尤其是近兩年來,更是將好好一個家搞得支離破碎,淪為全村人的笑柄。
他如今對母親,也不過是在盡為人子的責任罷了,至於親情,早已在一次次的失望中,消磨殆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