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嫁人之後,且不說別的,田小蕊確實有了一些變化,就像現在,聽到父親的話語,竟然沒有像從前那樣反駁頂撞。
「放心吧!你婆婆可是個心地善良的人,絕對不會像你這樣斤斤計較,否則,你和大郎又怎能過到現在。聽爹的,去吧!就算被她訓斥兩句,那也是你應該受的,若是換成別的人家,婆婆恐怕早就攛掇兒子休妻了。你就知足吧!」田大福苦口婆心地說道。
田小蕊擡頭看了看不知何時起,兩鬢又增添了些許白的父親,猶豫了好一會兒,這才勉強點了點頭,「那好吧!這次就聽您的,如果婆婆對我不理不睬,日後你們就不要再強迫我過去了,行不行?」
姚大郎頓時喜上眉梢,心中暗自竊喜,還是嶽父有辦法,短短幾句話,媳婦就答應了,他從心底裡感激老人家。
若是換成其他人家,哪會說出這般話來,維護還來不及呢!他實在想不明白,如此通情達理的老人,當初為何會那樣對待自己的大女兒,難道真如老人常說的,是被鬼迷了心竅。
想不通,姚大郎便不再費神去想,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,比什麼都重要。
隨即他看向田大福,咧開嘴笑道:「謝謝爹幫我勸小蕊,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逼她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了。」
田小蕊鼻子裡輕哼一聲,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,今天之所以答應和你一起去鎮上,那也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,要是你娘不給我好臉色看,以後休想再讓我去看她,你是她兒子,隨你便,我可不管。」
田大福聽到這話,立刻眉頭一皺,呵斥道:「你這孩子,怎麼說話呢?那可是你婆婆,你自己好好想想,自從你嫁過來以後,人家對你怎麼樣,做人要知道感恩,不要把錯的當成對的。也就大郎能容忍你吧!要是換成別人,早就把你送回娘家了。」
田小蕊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,冷聲說道:「爹,您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!到底誰才是您的孩子啊!」
她想不明白,為何自從嫁人以後,父親就像變了個人似的,無論對錯,總是站在相公那一邊,這讓她感到無比鬱悶。
「向情不向理,不能因為你是我的女兒,便是非不分,那大郎得多寒心啊!不要覺得他在意你,就經常欺負人家,長此以往,遲早有一天,會把他對你的所有愛意消磨得殆盡,到時候你想哭都找不到地方。」
大女兒對自己不理不睬,也用不上他費心,如今,田大福也隻能把講道理的機會,留給小女兒了。
姚大郎對這句話深表贊同,他覺得,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個積德行善之人,才能遇到一個如此通情達理、善解人意的好嶽父。他真想衝上去親對方一口,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。
田小蕊無奈地嘆了口氣,點了點頭,「好好,您說的都對行了吧!在您心裡,隻有女婿才是最好的,我這個女兒反倒成了外人。」
若是放在以前,她絕對不會耐著性子聽這麼久,或許真應了那句老話,「不養兒,不知父母恩。」
自從生下女兒後,她也開始慢慢理解爹娘的一片苦心,這才有耐心聽完。
田大福滿心歡喜,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,說道:「這就對了嘛!去看你婆婆可不能空著手,家裡正好攢了二十個雞蛋,你直接拿去,再給你嫂子帶一隻雞,讓她好好補補身子。」
一想到那個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孫子或孫女,他的心不由得隱隱作痛,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愁容。
「家裡就剩下四隻雞了,要不,就別給嫂子送了,還是留著下蛋吧!」
並非田小蕊吝嗇,而是父親近兩年身體一直不大好,平時連肉都捨不得買,全仗家中那幾隻雞下蛋,聊以滋補身體。
田大福喜笑顏開地擺了擺手,「不用,我今年可是抓了二十幾隻小雞苗呢!待到冬末,它們便能長大,還怕沒有蛋吃不成!」
聞聽此言,田小蕊不禁有些驚詫,「爹,您咋養了這麼多雞苗啊?」
她那日隻顧著和母親置氣,竟未曾留意雞欄。
「我這不是尋思著,萬一你嫂子身子調養好了,又有了身孕呢!到時,正好給她抓去補身體……」
田大福做夢都渴望抱孫子,每每念及此事,對王氏的怨念便會增添幾分。
「還是爹您考慮得周全,那我們這就去抓雞,然後給嫂子送去。」
田小蕊望見她爹眼中那落寞的神情,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慰,隻得轉移話題。
說到底,那件事,確實是她娘的不是,但無論怎樣,也是給予自己生命的人。
而今爹娘更是因為嫂子而和離,各自生活,這對母親而言,已是最大的懲罰。
姚大郎微微點頭,將甜甜交由田大福,二人便朝外走去。
片刻功夫,雞欄那邊便傳來動靜,兩人挑了隻最為肥碩的母雞,從雞欄裡走了出來。
隨後姚大郎去套車,田小蕊去給女兒更換衣裳。
田大福則將積攢多日的雞蛋,從罈子裡取出,小心翼翼地放進籃子裡。
「爹,那我們就走了,您一個人在家,也別糊弄,炒點菜,不然時間久了,身體會垮掉的。」臨走前,田小蕊不放心地囑咐了一番。
「嗯!我知道了,不用惦記我,到了鎮上,好好同你婆婆講話,別任性。她一個人將大郎他們三兄弟拉扯大不容易。」
田大福了解女兒的性格,生怕出亂子,再次叮囑了一遍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田小蕊應了一聲,便抱著孩子上了驢車。
以前她總覺得父親太過嘮叨,如今再聽,感覺都變了,她喜歡這樣的叮囑,起碼證明父親還健在,依然那麼疼愛自己。
田大福站在家門口看了許久,直到驢車徹底消失在視線中,這才轉身,準備去菜園除草。
「大福啊!二丫頭這是幹嘛去了?我昨個咋瞧他們那車上,竟然拉了好幾樣傢具呢!這是打算常住嗎?」
站在院牆內的王大娘,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嘴。
說實話她挺瞧不上田大福的,同樣都是自己的女兒,那般對待小溪,卻把田小蕊那個刁蠻任性,有點缺心眼的小女兒,當成眼珠子一樣來疼。
結果怎麼樣?反倒是那個從不受他待見的大女兒,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,小女兒卻因失了清白不得不嫁去深山。
「去鎮上看她嫂子了,至於那些傢具嗎?是我讓她拉回來的,主要是石灣村太過偏僻,我想讓他們一家三口,在村裡尋個院子,以後就留在這裡了,去鎮上幹點啥也方便。」
田大福也沒有隱瞞,這事就算他不說,用不了兩日,大家也會知曉,完全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。
「啊!搬回村來住?」王大娘滿眼驚訝,她發現田家人還真是有意思。
田大有家的女兒女婿,也搬回村裡住了許久,後來在鎮上開了間鋪子。
現在,他弟弟也如此行事,也不怕外人笑話,不過,這都是人家的事,同自己無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