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5章 替罪的羔羊
「說!到底是誰!」趙允慈的咆哮幾乎要掀翻殿頂。
那小太監本就嚇得三魂去了七魄,此刻更是涕淚橫流,額頭磕得青紫。
「奴才……奴才說!是禦膳房的小三子!是他!是他給了奴才藥粉!」
「小三子?」趙允慈眉頭緊鎖。
惠妃像是被這名字驚醒,愕然道:「小三子?可是那個前幾日因偷拿了些燕窩,被臣妾罰去刷馬桶的雜役?」
她捂住嘴,眼中滿是難以置信,隨即轉向皇帝。
「皇上!定是他懷恨在心!此人好賭,手腳又不幹凈,臣妾罰他,也是為了他好,誰知他竟如此歹毒,不僅要害皇後娘娘,還要拖臣妾下水!」
她說著,又指著自己宮裡的糕點:「臣妾這裡的糕點,與送去坤寧宮的是同一批,臣妾也用了,若非他隻在給皇後娘娘的那一份裡動手腳,臣妾豈不是也……」
楚若涵站在一旁,目光落在惠妃臉上。
她見惠妃提及張三時,那悲憤交加的表情下,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鬆弛,彷彿一塊大石落了地。
這絲釋然,快得像錯覺,卻被楚若涵捕捉個正著。
就在此時,太醫院院首滿頭大汗地疾步入內,噗通一聲跪倒。
「皇上!皇後娘娘她……她脈象虛浮,胎像不穩,龍胎……龍胎兇險萬分啊!」
「需立刻靜養,輔以千年老參吊命,萬萬不可再受任何驚擾,否則……否則後果不堪設想!」
趙允慈本就怒不可遏,聽聞此言,臉色更是鐵青,猛地一拍桌子:「混賬東西!」
他怒視著那小太監:「將那個小三子給朕抓來!朕要親自審問!」
不多時,一個佝僂著腰的太監,被侍衛們粗魯地押了進來,正是小三子。
他一見這陣仗,腿肚子先軟了,跪在地上抖如篩糠:「皇上饒命!奴才冤枉啊!」
小太監立刻指認:「就是他!皇上,就是他給了奴才藥粉,還許諾事成之後給奴才一大筆銀子!」
「你胡說!」小三子驚恐地大叫,「我何時給過你藥粉?我與你素無往來啊!」
「還敢狡辯!」趙允慈怒道,「給朕搜!」
侍衛立刻上前,在小三子身上粗暴地搜查起來。
很快,一個侍衛高聲道:「皇上,搜到了!」
他手中舉著一個小小的油紙包,裡面還殘留著些許白色粉末,另外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。
「這……這不是我的!」小三面子如死灰,拚命搖頭,「皇上,這不是奴才的東西!是栽贓!一定是栽贓!」
惠妃見狀,更是淚如雨下,扶著宮女的手,搖搖欲墜。
「皇上,您看,人證物證俱在!臣妾……臣妾真是識人不明,險些被這等狼心狗肺的下人連累,害了皇後娘娘,也害了自己啊!」
她哭得梨花帶雨,轉向趙允慈:「臣妾剛失了孩子,那種痛徹心扉的滋味,臣妾此生不忘。」
「皇後娘娘腹中的是皇上的骨肉,臣妾怎會如此糊塗,去做那等傷天害理之事?」
「定是這刁奴,一箭雙鵰,既報復了臣妾,又想通過皇後娘娘之事,攪亂後宮!」
趙允慈看著惠妃這副模樣,又看看地上的「物證」,心中的天平似乎有所傾斜。
楚若涵見火候差不多了,上前一步,輕聲道:「皇上,臣婦鬥膽。」
趙允慈點頭,示意她說。
「小三子平日裡在禦膳房,並無機會接觸皇後娘娘,與皇後娘娘更是素無瓜葛。」
「他僅因被惠妃娘娘責罰,便敢冒著誅九族的大罪,行此毒計,還要買通太監,心思如此縝密,手段如此老練,其中是否另有蹊蹺?」
「或者,他也不過是被人當了槍使?」
趙允慈本就多疑,被楚若涵這麼一點,眼中的怒火稍斂,多了幾分審視。
他沉吟片刻,冷聲道:「將這二人分別押入慎刑司,嚴加審問!務必給朕查個水落石出!」
「另外,派人去查查這個小三子的底細,看他最近都與何人來往!」
「是!」侍衛們領命,將哭喊冤枉的小三子和癱軟的小太監拖了下去。
惠妃見皇上並未完全信她,心中暗恨,面上卻不敢再多言,隻低頭垂淚。
夜色深沉,皇宮的某個角落,關押小三子的牢房突然起火了。
火光衝天,映紅了半邊夜空。
當大火被撲滅時,小三子早已被燒成一具焦炭,面目全非。
死無對證。
消息傳到惠妃宮中時,她正心神不寧地撥弄著佛珠。
「阿彌陀佛,真是天理昭昭,報應不爽。」她低聲念叨,唇角卻微微勾起。
楚若涵幾乎是同時得到了消息。
她站在窗前,望著遠處那片火光熄滅後殘存的暗紅,眸色沉沉。
這把火,燒得太「巧」了。
這手段,也太過狠絕,不像是簡單栽贓,倒更像是……殺人滅口。
慎刑司。
天亮時,隻從灰燼裡扒拉出一具燒得不成人形的焦屍,據說是那禦膳房的雜役小三子。
趙允慈聽著回報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。
「好,很好!死無對證!」他怒極反笑,「一場火就想把所有痕迹都抹去?真當朕是傻子嗎!」
他一掌拍在禦案上,震得筆墨紙硯都跳了起來。
「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殺人滅口!朕的皇後,朕的嫡子,也敢動!這後宮,是該好好清理清理了!」
龍涎香的氣味,也壓不住殿內的煞氣。
坤寧宮內,藥味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安神香。
蘇晚斜倚在床榻上,手中捧著一卷醫書,神色安然,哪裡有半分中毒垂危的模樣。
楚若涵坐在她身邊,為她削著蘋果,動作嫻熟。
「娘娘,您這一招『引蛇出洞』,可真是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。」楚若涵輕聲說,將一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。
蘇晚接過,卻沒有吃,隻是放在一邊,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。
「若不如此,怎能讓那條毒蛇露出馬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