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以為很小聲，實則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
　　萬俟鴻雲右手握拳，放在唇邊，低聲咳嗽。

　　懷璋臉色漲紅，手頓住，呆愣愣看著懷妶頭頂。

　　這麼傻的妹妹，沒有他在一旁，往後被人欺負了怎麼辦。

　　自己的妹妹，自己寵。

　　可是，想幹壞事，是不是該小聲再小聲，或者找個沒人的地方商量，這樣大大咧咧說出來，大家都尷尬不是嘛。

　　投遞一個抱歉眼神。

　　「大哥，我們……嗚……」

　　不能說了，再說下去，沒臉見人。

　　「乖，你去廚房做幾個菜，他們剛醒，想必是餓的。多做點，別怕浪費。」

　　拍了拍懷妶腦袋，懷璋腳扣地，不敢去看對面兩人，趕緊將口無遮攔的玩意打發了。

　　懷妶不高興的瞪眼嘟嘴，越過兩人，聽話走進廚房。

　　「哼！」

　　待懷妶徹底進去，懷璋伸手，做出請的手勢。

　　「兩位，這邊請。」

　　說著，帶著他們來到院子角，跟廚房呈對角線。

　　懷璋站定，打量兩人，蹙起的眉頭，一直沒消，彷彿印在額頭上。

　　接著，俯身對著夏嵐風行禮。

　　「夏姑娘可是去過會隆城，是哪位口中的夏嵐風？」

　　手指斜指向蒼穹，懷璋相信，他們會懂。

　　夏嵐風淡淡一笑，上前扶起懷璋。

　　「沒錯，就是我。行不改名坐不改姓，夏嵐風是也。」

　　側身介紹萬俟鴻雲。

　　「這位，乃名下二弟子萬俟鴻雲，拜師之前，他屬於重陽聖人帳下小將。」

　　點到人，萬俟鴻雲站出來躬身行禮。

　　「懷璋兄弟，萬俟鴻雲有禮。」

　　懷璋保持一個動作不動，信又不敢完全信。

　　夏嵐風那是什麼人，傳言必成聖的人，以一己之力，斬殺平地大妖王的傳奇，帶著一隊人馬，周遊各國的靈魂人物。

　　就……怎麼讓他們兄妹遇到，還撿回來了？

　　？？？

　　太不可思議。

　　啪！

　　懷璋擡手便是一巴掌。

　　「疼，不是做夢。」

　　緊接著，如夢初醒，猛地眨了眨眼，喉結上下滾動，吞咽口水，乾澀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擠出幾個破碎音節：

　　「這……怎麼可能，我……」

　　顫抖的手掌，擡起又落下，蜷成拳頭按在胸口，像是要藉此確認心臟還在跳動。

　　「我……你們真的是？」

　　「如假包換！」這是夏嵐風。

　　「沒錯！」這是萬俟鴻雲。

　　為給懷璋更真實感覺，萬俟鴻雲上前，重重在懷璋肩膀上拍三下，雙手舞動，結出一個個複雜手印。

　　「我們沒必要騙你。」

　　「你去過源山戰場，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。」

　　「與子同袍……」懷璋呢喃，雙眼綻放出奪目光彩，一把抓住萬俟鴻雲。

　　「太好了，我終於可以放心了，往後，小妹就交給兩位，還請兩位……」

　　「呵……」夏嵐風打斷他。面無表情，「我要的是兩個人，若不行，哪來的回哪去，救命之恩，自會用其他方式回報。」

　　說好兩個，就是兩個。

　　少一個都不行。

　　自家妹妹，自己負責。

　　別想著託付給別人，自己尋死。

　　夏嵐風嘴角譏諷，面無表情，眼神陰沉可怕。

　　懷璋後退一步，不是，他是為他們著想，帶著他這麼一個廢人幹嘛。

　　小妹年紀小，未來可期。

　　再說，醫術也不錯。

　　他能幹嘛，他什麼都做不了。

　　斷掉的手臂，殘留的傷口，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身體，他的理智。

　　一路艱辛，好不容易成為舉人，準備大展拳腳，沒想到初戰告敗，廢了一條手臂。

　　經脈受損。

　　從此，激發不出文氣，隻能當一個廢人。

　　天堂與地獄的差距，還不如死了算了。

　　現在，算什麼？

　　「夏姑娘，你不能這麼做，懷妶是個好孩子，她還救過你們……」

　　說到最後，懷璋聲音越來越低，

　　顯然，救命之恩一事，站不住腳。

　　「你放心，我說得出，做得到，要不，你們兩個都跟我走，我隻會妥善安排你們。要不，誰也別去，就待在這裡，隨時面臨偷襲而來的妖族威脅。」

　　背負雙手，四十五度擡頭。

　　懷璋糾結，眉頭緊緊皺成一團。

　　他不是聽不懂人話的人，就是因為聽懂了，他才不安。

　　帶一個不行嗎，為何還要帶著他？

　　他不想去感受別人異樣目光，更不想拖累懷妶。

　　她本該有一個光明的未來。

　　「我等你一天，一天之後，我們就離開。」

　　夏嵐風甩袖離開，走進廚房，看到懷妶雙眼通紅。

　　「哭吧，想哭就哭一場，我說了，兩個都要，就是兩個。」

　　懷妶抿著唇，眼淚大顆大顆掉落。

　　半晌之後，擡起袖子，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。

　　「夏姑娘，你是個好人。」

　　「我……馬馬虎虎吧，我隻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。」夏嵐風臉上露出幾分羞赧。

　　「你大哥很愛你，有你牽制，他不會選擇輕生，放心吧，好好做飯，眼淚別掉進鍋裡，我不喜歡吃閑飯。」

　　懷妶噗嗤一笑，又胡亂擦了一把。

　　「夏姑娘，你真不會安慰人。」

　　「我很好奇，我裝了那麼久，大哥都沒看出來，你是如何看出來？」

　　夏嵐風頭偏向一邊，假裝思考。

　　「記得我剛醒來，你的眼神，帶著成熟的詫異。可你後面卻表現得格外不諳世事，彷彿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，我這人啊，不說其他，喜歡通過別人的細微之處去看人。你前後表現不對，讓我疑惑，你到底想幹嘛。」

　　「你跟我要藥方，又轉門去扯懷璋的袖子，不停跟他撒嬌，連救命之恩都出來，我若不是傻，也能看出什麼。」

　　「懷璋說，想把你託付給我們，我瞬間就想到你的行為，相互印證，不難猜出。」

　　夏嵐風攤手，「你看，還是得下猛葯，你祈禱吧，懷璋同意和我們一起走，否則，你就隻能留在這裡，不知道什麼時候，就會鑽出一個妖族，咔嚓，沒了。」

　　做著誇張手勢，夏嵐風眉眼帶笑攛掇。

　　「好好去給懷璋撒撒嬌，裝得可憐點，梯子我搭好了，剩下就開你了。親妹妹不發力，我這個外人，也很為難不是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