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要下雨了！」夏嵐風伸出手，接住從天而降的雨點。

　　雨點落入手心，瞬間不成形。

　　「至聖先師手劄，你還記得多少？」

　　「看過的都記得。」

　　擡起右手，擦去臉上汗珠雨水，萬俟鴻雲加快搖動船槳速度。

　　「這條河，原本叫做瀾江，被妖族佔領之後，改名為蘭江。」

　　「應城，在至聖先師手劄上，叫英城。」

　　萬俟鴻雲目光深邃，透過雨簾，望嚮應城方向。

　　「至聖先師說，這些名字不是隨便改的，而是從妖族，也就是源山東境帶過來。他老人家說，源山西境有的東西，源山東境也有，可惜不能親自前往，親眼目睹源山東境是何模樣，想必和源山西境一樣，一體兩面。」

　　應城到了，城門入口，是熟悉的文字。

　　萬俟鴻雲低聲道：「手劄上記載過應城，師父看到上面的大青石了嗎，另外一面，刻著的便是『英城』。」

　　「當初妖族佔領英城，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大青石當作匾額，便將原本的大青石翻了個面。」

　　「英城是某個小諸侯國首都，也是第一批遭受妖族屠殺的人族。」

　　「人族與妖族之間，從他們出現那刻起，便是生死仇敵。」

　　萬俟鴻雲話外有話。

　　夏嵐風斜睨他一眼，直接道：「你覺得，我會心軟？」

　　「不，師父，弟子怕的不是你心軟，而是漠視。或許你沒發現，當我說起人妖之間的血仇之時，你的表情太平靜，平靜到令弟子產生恐慌，害怕你會走到人族對立面。」

　　「或者，像歷史上某些實力強大的人族一樣，他們知道得越多，愈發覺得人族不該死，妖族同樣不該死。這話沒錯，可是，兩族之間的血海深仇，必定不能和平共處。」

　　「人族強，必然會想方設法滅掉妖族。人族弱。妖族一定痛下殺手。」

　　「那些人，說著不忍，所以他們選擇逃避，以隱居之名，不管人族死活，白瞎了人族培養他們，花費的巨大心血。」

　　最後一句話，萬俟鴻雲咬牙切齒，帶著顯而易見的殺意。

　　夏嵐風轉身，拍了拍萬俟鴻雲肩膀，順手拍散他的殺意。

　　「種族之爭，無關對錯，隻有立場。人族有人族的立場，妖族也有妖族的立場。身為人族，可以對妖族懷有悲憫之心，卻不能忘記自己的立場。」

　　短短幾句話，道明夏嵐風的立場。

　　一句道破某些人族，以悲憫為借口，屁股歪了的實質。

　　他們，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人奸。

　　萬俟鴻雲眼眶通紅，假裝風沙進眼，轉頭擦去。

　　應城守衛森嚴，每一個進入應城的妖族，都要經過一系列檢查，確保沒有人族混跡而來。

　　妖族也知曉，若是讓人族通過應城，進入隧道，會給妖族帶來多大麻煩。

　　查得越嚴，秘密越大。

　　輪到夏嵐風和萬俟鴻雲，兩人根據應城守衛的吩咐，完成變身，來歷，登記等等檢查，一個回答不好，應城守衛可以拒絕其入內。

　　這套程序，夏嵐風和萬俟鴻雲演練過無數遍，駕輕就熟，輕輕進入應城。

　　沒想到，這才是應城嚴的開始。

　　萬俟鴻雲有一個不好的念頭。

　　「師父，我們，還能出去嗎？」

　　無數不在的凝視，彷彿他們是甕中之鱉。

　　夏嵐風秀眉微微擰起，「做好強闖準備，隻怕，我們身份已經洩露，就看洩露到哪一步。不要停留，現在就去應城東門，不要離開我左右。」

　　兩人一動，夏嵐風就猜到，她的猜測，成為事實。

　　妖族真的發現他們的身份。

　　目前不清楚，是發現她是夏嵐風，還是發現他們是人族。

　　「快走！」嫌棄萬俟鴻雲慢，夏嵐風拎起他，直接帶他飛。

　　「抓住他們，該死的人族，竟敢進入應城，以為應城還是以前的應城，識別不出來人族。」

　　「好大的膽子，不僅混入應城，還敢逃跑，兄弟們，追，不能讓他們跑掉。」

　　聽到這些話，夏嵐風心底鬆口氣，又好氣又好笑。

　　人族可以識別入城的妖族，經過這麼多年發展，妖族研究出新辦法，識別人族，並不奇怪。

　　什麼叫他們竟敢逃命，不跑留著掉命掉血嘛。

　　他們叫的該死的人族，不是抓住夏嵐風，她的馬甲還穩穩穿在身上。

　　很好，不急。

　　涼風灌入喉嚨，速度產生音爆，萬俟鴻雲不敢開口說話，隻能緊緊拉住夏嵐風一隻手臂，生怕自己掉隊。

　　應城東門，近了。

　　東門堵著一大群妖族，個個惱羞成怒，目露精光，冰冷的槍尖，對準夏嵐風方向。

　　城牆上，站著一二三四五個妖王，一個大妖王，一個妖聖。

　　夏嵐風的心，快要跳出胸腔，一種拿到謎題後，猛然有了解題思路，並且驗證為對的喜悅感，從胸膛中衝出來。

　　秘密，源山隧道有秘密，源山東境有秘密。

　　這個秘密，對人族有利，對妖族極為不利。

　　腎上腺素飆升，夏嵐風雙腳蹬地，一躍而起，直接上牆頭。

　　「庶子，敢爾！」

　　妖聖見怪大怒，厲聲暴喝，滾滾音波，全部沖向夏嵐風。

　　萬俟鴻雲腦中一片混亂，七竅流血，透過血霧，看到夏嵐風平靜的下巴，頓時不再害怕。

　　師父還有殺手鐧，師父不急，沒事，大不了一死。

　　師父隻是嘴硬，心還是柔軟。

　　這一刻，萬俟鴻雲和五鬥心意相通。

　　五鬥曾經說過：「夏嵐風就是嘴硬，但隻要她將你拉入自己人行列，拚死也會護著你，護不了，也會替你報仇。」

　　離妖聖近了，夏嵐風一把將萬俟鴻雲甩出去，雙掌齊出，五花八門武器，猶如天女散花般飛出去，直取以妖聖為首的攔路虎。

　　「好膽，」妖聖大喝，「朱虎，結陣，給本聖攔住她。本聖要讓他們知道，挑釁本聖的後果，本聖要將他們像狗一樣拴起來，就拴在源山戰場，讓人族知道，擅闖應城的結局。」

　　妖聖一邊吩咐，一邊迎上夏嵐風。

　　一交手，隻覺雙臂酸麻，似有千鈞之重。

　　下一刻，劇烈疼痛襲來。

　　妖聖張口，發出驚天動地慘叫。

　　「啊——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