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約過了半盞茶。
青萍帶著一個長相清秀,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進了房間。
她跟在青萍的身後,朝著王氏福了福身子:「太太。」
王氏擡眼,淡淡地看了一眼:「你來府上,多長時間了?」
來人道:「奴婢是謝府的家生子,一出生就在這裡了。」
王氏點點頭,「既然是家生子,那就該知道,如何伺候主子了。」
王氏說的話,別有深意。
她好似沒明白王氏說的話中,隱含其他含義,愣愣地點點頭:「奴婢知道。」
王氏不高興地皺了皺眉,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,輕輕地抿了一口。
青萍隻是看了一眼,便知道太太不喜歡眼前的這個有點傻的姑娘。青萍輕咳一聲,「紅螺,太太的意思是,你是要去伺候七公子。不僅要在吃穿上照顧公子,也要在其他方面照顧公子。」
青萍將其他方面幾個字,咬的特別重。
紅螺的臉一紅,似乎是明白了青萍的意思:「隻是,七公子不經常在府上。」每月隻有休沐才會回來,就算是她想要在其他方面照顧,也是有心無力。
「沒事。」
青萍笑著接過了她的話:
「隻要您能盡心儘力替太太辦事,太太不會虧待你。」
紅螺咧嘴一笑,「是。」
隻要能入了太太的眼,她的日子也就好過了。
太太皺了下眉,看紅螺那番毫無規矩的樣子,心中更是不喜。
煩躁的擺了擺手,示意她退下去。
紅螺朝著太太福了福身子,滿心歡喜地離開了太太的房間。
「你沒事兒的時候,多教教她。」
王氏沉著臉:
「免得下次還這麼丟人!」
青萍忙應了一聲:「是。」
翌日一早。
六姑娘養了幾日,雖然還是病懨懨的,但氣色瞧著比前幾日好多了。
玉奴伺候著六姑娘換了件顏色鮮亮的衣服,又梳了個簡單的髮髻,便扶著六姑娘的手,去了王氏的正院。
「母親。」
六姑娘今日來的比較晚,除了長房的幾位姑娘之外,二房、三房的幾位姑娘也在。
六姑娘不著痕迹地多看了他們幾眼,上前福了福身子,「今日看著,母親的氣色還不錯。」
王氏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,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,「坐吧。」
「是。」
六姑娘轉身,又給同來的幾位姑娘福了福身,「你們好。」
幾位姑娘忙起身還了禮,「六姑娘好。」
六姑娘點了下頭,便朝著角落的位置走去。
六姑娘一落座,眾人就想起了昨日,王氏讓人去她的院子裡將管家印鑒取回來的事情。
一時間,眾人看著六姑娘的目光,頓時就變得微妙起來。
六姑娘神色淡然地接過了硃砂遞過來的茶,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。
她這般隨淡然處之,倒是不知該讓人說什麼好了。
「大伯母。」
芳姐兒像是沒看出來這房間內的沉悶,興緻勃勃地開口:
「這幾日天氣好,不少官家小姐們都出去踏青遊玩。」
「聽說,長寧郡主辦了個馬球比賽。」
「我們能去看看嗎?」
大周朝每年的三四月份,都會辦一場很盛大,由皇室牽頭,各個世家門閥貴女參加的馬球比賽。
說是馬球比賽,其實就是各個世家的太太,去相看還未出閣的姑娘。
「哎呦,你不提醒我都忘了。」
芳姐兒提起的馬球比賽,總算是讓王氏有了點興趣:
「咱們謝家還有很多未出閣的姑娘,是得去參加馬球比賽。」
英姐兒聽到王氏應下這件事,一臉興奮:「那伯母要去嗎?」
若是伯母能去,那他們的位置就靠前了。
到時候,那些去場上比試的公子,她就能看得更清楚些了。
「我不去。」
王氏總是精神不濟,身上也沒什麼力氣,
「小六,你帶著家中的女眷去吧。」
六姑娘並沒有答應,「母親,我這幾日身體不好。郎中囑咐著,要好生養著才行。」
六姑娘臉色很差,說話也像是有氣無力。
王氏記得,胡郎中明明說,六姑娘沒什麼病。
怎麼現在看著,這人像是病的很重的樣子?
「既然你不能去,那就都不去了。」
長房的人都不去,旁支的人去了,也不會有人重視。
所性,就都不去了。
英姐兒剛揚起的笑臉,還沒持續多長時間,就垮了臉,「是。」
王氏看了眼坐在門口的六姑娘,問了句:「小六最近在忙什麼?」
六姑娘很平淡地說了一句,「在養病。」
王氏:「聽說,你身邊的玉奴,隔三差五就會帶回來很多的賬本,都是哪裡的賬本?」
她佯裝什麼事情都不知道,隻是臨時起意,隨口問話。
六姑娘如水的眼中,升起了一層淺淺的薄霧,遮住了眼中無法讓人屬實的嘲弄。
她的事情,全府上下都傳遍了。
母親仍舊是揣著明白裝糊塗,怕是有了別的心思了吧?
六姑娘心思翻轉,面上不顯:「我從沒見過玉奴將賬本帶回我的房間。」
出乎王氏意料之外,六姑娘沒認下這件事。
「小六,你讓玉奴拿著的是咱們府上的賬本嗎?」
王氏又換了一個問法。
六姑娘擡眼,如水的眼中,似乎是劃過一抹不解,「賬本不都是送來母親這裡了嗎,怎麼可能玉奴還要送賬本?」
六姑娘這是打算將糊塗裝到底了。
王氏壓下心中不悅,「興許是底下的人看錯了,」她說,「那玉奴在忙什麼,怎麼不見她?」王氏擡眼,看了眼站在六姑娘身側的文氏,「玉奴是你身邊伺候的老人了,有她照顧你,我才放心。」
文氏恭恭敬敬地站在六姑娘身側,垂眸,盯著露出裙子鞋尖。
似乎是鞋子上的圖案特別好看,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。
六姑娘輕笑,「文氏也是個細心的人,」她說,「之前伺候我的陳媽媽,年紀大。做什麼事都力不從心,我便放她去了莊子上養老了。原本我想著,身邊有玉奴和玉竹伺候就夠了。奈何,玉竹和玉奴倆人都太過年輕,處事總有不周全的地方。我這才,讓文氏在我身邊伺候著。」
這話乍聽起來,沒什麼問題。
但細細琢磨,便是不著痕迹地回擊了王氏,又安撫了文媽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