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氏雖然在謝文徵的身邊待了幾天,學到了幾分謝文徵如何思考事情。但在六姑娘面前,她的那些小心思,六姑娘都能猜的八九不離十。
徐氏想要利用母親那點事來和她談條件,讓她覺得她很有用。讓六姑娘離不開她,藉此,來成為六姑娘的貼心之人。
徐氏想要為六姑娘出謀劃策,成為不可缺缺的人。
六姑娘成為徐氏的靠山,替她擺平王氏的刁難。
這種交換,看似是六姑娘佔了便宜,但總體來說,還是徐氏佔盡了便宜。
六姑娘淡淡地看著坐在她的對面,坐立難安的徐氏,眼中的嘲諷一閃而過。
「姑娘這麼想,也對。」
徐氏穩了穩心神,
「但姑娘有沒有想過,萬一,大公子從北疆回來了,那七公子怎麼辦?」
「奴婢聽說,太太暗中在替府上的幾位公子選姨娘。」
六姑娘的手,忽然抓住了抓住了桌角。
大哥在來開謝府之前,已經有了通房丫頭了。
為了避免還未在正妻進門之前,就有了庶子庶女的,母親早早就給她們吃了避子的湯藥。
所以,大哥的房中至今沒有孩子。
大哥去了邊疆,母親卻還要給大哥納妾。
她覺得,母親是打著給府上的公子納妾名義,給大哥選妻。
謝家的主母,必須是出身名門。但姨娘,可以是給大哥鋪前程,有能力的家世。
母親,看中的是誰呢?
六姑娘心思一轉,「母親心疼大哥,大哥去了北疆,雖然有王氏的人照顧著,但終歸還是不放心。」她垂眸,不緊不慢地撥了撥茶蓋,「姑娘特意給我送來這個消息,是有什麼事情,需要我幫忙嗎?」
六姑娘擡眸,淡然地看著許氏。
她的眼底,升起了薄霧,遮住了眼眸深處閃過的那一抹思緒。
她都已經交了底,六姑娘給還是這般不鹹不淡。
徐氏實在是猜不透六姑娘心中所想,隻能「噗通」一下,很用力地跪在了地上,給六姑娘磕了幾個頭。在擡頭時,她的額頭上,已經是青紫一片了:「奴婢,想要一個孩子。」
「想要孩子?」
六姑娘的眼中,並沒有沒多少驚訝:
「這事,你要去找母親。」
府上的妾室,能不能生孩子,需要得到主母的同意。
她還未出閣,插手父親的房中事,多少於理不合。
「不,這事隻有您能幫我。」
徐氏擡頭,定定地看著六姑娘:
「隻要六姑娘能幫奴婢留下一個孩子,奴婢誓死報答六姑娘大恩大德!」
六姑娘沉默著撥弄著茶杯的蓋子,似乎是在思考她說的話。
徐氏也沒說話。
安靜的房間裡,隻有彼此的呼吸聲。
壓得徐氏喘不上來氣。
她稍稍地調整了下跪姿,覺得舒服了,才又擡頭看著六姑娘。
就在徐氏心裡想著要不要再開口和六姑娘說話時,六姑娘忽然開口:「姑娘可別忘了,今日之諾。」
徐氏大喜,重重地給六姑娘磕了個頭:「奴婢必不敢忘!」
六姑娘將她扶起來,「明日,我會讓胡郎中去給娘子看診。日後,娘子的身體如何調理,他自會和娘子說。」
「多謝六姑娘。」徐氏謝的真心實意。
六姑娘又和徐氏說了幾句話,便讓春桃將人送了回去。
春桃去而復返:「姑娘為何同意徐氏?」
她都看出來了,徐氏是另有所圖。
姑娘怎麼還能答應了?
六姑娘低頭淺笑:「焉知,我不是在想利用她呢?」
「您是想要讓徐氏去和太太鬥,您好騰出手去收拾謝府內宅?」
六姑娘沒說話,隻是低頭喝茶,似乎是默認了春桃的話。
春桃很聰明的沒有繼續問下去,而是很有眼色的給六姑娘空著的茶杯裡,倒了杯茶。
傷已經好了大半的玉奴,才要去六姑娘房中時,迎面碰上了往外走的徐氏。
玉奴給徐氏行了禮,徐氏朝著玉奴點了下頭,算是還了禮,便離開了。玉奴站在原地,看著徐氏的神鷹徹底消失不見了,才轉身進了房間:「姑娘。」
她將手裡端著的牛乳,放在了桌上。從中舀出了一小碗,稍稍涼了些,才遞給了六姑娘:「這麼晚了,徐氏來做什麼?」
「不過是知道了母親給她下了絕嗣的葯,找我來尋求幫助罷了。」
六姑娘喝了幾口,便在喝不下下去了。把手中的碗遞給了玉奴,又拿帕子擦了擦嘴角:
「她還未正式有過妾禮,母親便如此防範。可見,母親對她的厭惡。」
玉奴將手中的碗,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,「姑娘應下了。」
「我為什麼不應下?」
六姑娘起身,朝著床走:
「她日日伺候父親,父親與她說了什麼,透漏一二給我,也是好的。再者,有她在,母親和後院的那些姨娘們,心裡都插著一根刺。上不上,下不下的,很難受。最後,她在外面待了那麼長的時間,有些消息給我們,我們不是省了很多力氣。」
玉奴蹙了蹙眉:「萬一,她的消息,是錯的。或者,有意為之呢?」
「無論是有意,還是無意,她能說出來的這件事,就不是個秘密。」
最起碼,父親應該是知道:
「大哥要回來了。」
「而且,她方才說了。隻要十萬銀,就會得到一個官職。你以為,母親會那麼大度地給李氏和王氏的銀子,就沒其他的想法?」
「說不準,現在就是個能讓大哥動一動的好時機。」
畢竟,已經在軍隊裡混了一圈兒。再加上有這兩家的運作,謝景荇的前途,必然是一片坦途了。
玉奴將茶遞到了她的面前,「那咱們就看著大公子回來,太太重新出來掌家?」
若是如此,那之前姑娘做的那番努力,不就白費了嗎。
「這是母親和徐氏的想法,具體要如何,還要看父親。」
六姑娘接過了玉奴遞過來的茶,沾了沾唇,便又重新遞給了玉奴:
「父親還沒回來嗎?」
玉奴將茶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:「聽回來的人說,爺今夜去見了友人,估摸著宿在外面了。」
六姑娘點了下頭,轉身躺在床上。
玉奴給她蓋好了被子,吹滅了蠟燭,去了旁邊的小床休息。
一夜好眠。
玉竹趁著夜色,偷偷地溜了出來。
走到了與謝氏相鄰的衚衕的拐角處,便瞧見了停在角落裡,等了許久的黑色馬車。
玉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,快步走了過去,「公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