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萍走到王氏的面前,徑自跪了下去,「不是。」
脊背挺的筆直,神色平和,態度不卑不亢。
若是外人看了去,都會說這件事和青萍無關。
王氏挑眉,眸光又變得平和,讓人猜不透,她到底是相信還是沒相信:「是嗎?」
「是。」
青萍垂眸,她的目光落在了太太露在裙子外面的鞋尖上,語氣微微急促:
「管著太太首飾和配飾,是青魚。」
「青魚不在時,自有硃砂管著。」
「玉佩的事情,奴婢實在是不知情。」
硃砂看了一眼玉奴。
玉奴點了下頭,硃砂才從後面走到了王氏的前面,跪在了青萍的身側:
「太太容稟。」
「方才,奴婢去給太太找掛在腰上的玉佩時,這枚玉佩就已經不見了。」
「之後,奴婢趁著四下無人時,曾和青萍姐姐提起過。」
「是青萍姐姐說,玉佩可能是太太自己個兒放起來了,叫奴婢不用管。」
「你胡說!」
青萍顧不得是在太太和六姑娘面前,毫無規矩地大聲反駁著:
「你何時和我說過這樣的話了?」
硃砂平靜地回了一句:「找不到玉佩時,我就已經提醒過姐姐了。是姐姐讓我不要管,當這塊玉佩不存在。怎麼現在又來斥責我胡說八道了?」
「我根本沒說過,你在誣陷我!」
「我與你往日無緣,近日無仇,你為何要這般冤枉我!」
整個花廳都是青萍驚恐又無奈,又害怕的尖銳的喊叫聲。
十分刺耳。
硃砂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,低著頭,一直不說話。
「好了!」
王氏被青萍吵的腦袋嗡嗡的,十分難受,
「你隻說,這玉佩到底是如何去了旁人手中!」
她是她身邊的大丫頭,她貼身的物件兒出現在了別人的手中,不該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嗎!
青萍囁喏著嘴唇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硃砂小聲地補充了一句:「太太,昨日,青萍姐姐離開過正院。」
硃砂輕飄飄的一句話,讓青萍的臉色徹底變白。
她那日的確是去見林夏。
隻是,她去和林夏說的是一些私事,並不是去送玉佩!
「是你。」
王氏冷冰冰的聲音,讓青萍立刻回了神兒。
她對上王氏那沒有半分溫度的眸子,心裡涼了半截兒。
她和林夏隻要見過面,無論是做什麼,都會被認為是她將東西偷出去給林夏。
這次,她真的完了!
王氏冷淡的聲音,聽的人人心驚膽戰,
「青萍,你為何要這樣做!」
王氏眼底的冷意,幾乎要將青萍吞噬。
她實在是想不通。
自從青雀做下那等丟人的事情,又失蹤之後,她對青萍就不像之前對青雀那般嚴苛,反而要寬泛許多。
是不是這許多寬泛,才讓青萍生出了許多不該有的心思。
王氏冷冷的看著她,抓著椅背的手,漸漸用力。
她是她身邊的大丫頭。
不顧她的臉面,竟然做出這麼丟臉的事情!
讓她日後該如何管理府上眾人。
青萍跪在王氏身邊請罪:「是奴婢的錯,請太太責罰!」
青萍承認了。
眼下這種情況,就算她不承認,六姑娘也有的是辦法,讓她承認。
她承認了,興許太太能看在往日她盡心儘力照顧太太的份兒上,饒了林夏和她。
這樣,她就能保住自己大丫頭的位置。日後,婆婆也會看在她救了林夏的份兒上,對她有幾分好臉色。
可惜,六姑娘並未打算放過青萍,輕飄飄地說了句:「母親怕是還不知道,青萍頂著您的名頭,在外面放印子錢呢。怕是再過一會兒,李家舅母就要來問母親,事情的緣由究竟是不是真的如外面傳的那般。」
不光是謝府的管事,各大世家的管事也會暗裡放一些印子錢。
收的利息不高,也算是給自己增加一點收入。
隻要做的不過分,大家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但六姑娘卻在此時,當著眾人的面,提起了青萍的放印子錢的事兒。
這是明擺著,不打算放過青萍了。
「聽說,咱們府上的青萍可威風了。逼死了一個少年,又逼迫良家女為妾。當真是好的很呢。」
六姑娘面露譏諷。
這個青萍看似溫溫和和的,但其實比誰都狠。
幸虧玉竹查出來青萍做的這些勾當,若不然,事情敗露那一日,就是他們謝氏飛來橫禍來臨之時。
「什麼!」
王氏不可置信地看著青萍:
「她說的,是真的?」
青萍的臉色白的如同白紙一樣,嘴唇動了動,卻說不出一句話。
她的心裡亂糟糟的。
她想著,小六哥也偷偷地放印子錢。
她那時候也勸了幾句。
隻是,小六說是為了他們以後的生活,青萍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默許了小六哥的做法。
這件事發現是她暗地裡做,是不是就和小六哥沒關係了?
那她頂下這件事,是不是就代表著小六哥沒事,可以繼續在謝府做管事了?
青萍的心中,是一片死寂,似乎是什麼事情都激不起她心中一點波瀾。
六姑娘插手這件事,那肯定是要查個底兒掉。
她因為玉佩的事情,自身難保。
小六哥那邊的事情,她也幫不上忙。
到時,婆婆那裡她也不好交代。
原本她期待的婚事,怕是真的要完了。
「你個賤人!」
王氏的語調陡然拔高,一臉怒氣地盯著跪在她面前的青萍。
王氏來不及開口說話,便覺得眼前一黑,暈了過去。
「太太!」
「母親!」
幾道不同的聲音,在安靜的花廳內同時響起。
花廳中,人仰馬翻。
一片混亂。
一炷香後。
給王氏看完診的胡郎中從內室走了出來,恭恭敬敬地朝著六姑娘行禮:「姑娘。」
六姑娘放下手中的茶杯,臉上不見半分慌張之色,「如何?」
胡郎中:「回姑娘的話,自從太太藥量減半之後,平日裡看著尚可,其實內裡早就已經空了。如今,受了刺激,怕是時日不多。」
六姑娘:「你能拖到幾時?」
胡郎中:「小的儘力。」
他不敢說大話,胡亂應承。
六姑娘也不為難他,「你盡量將母親拖到六月底,」她說,「等一切都塵埃落定,在決定母親的去留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