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奴站直了身體,把府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,一一和六姑娘說了一遍:「……三姑娘要來府上看望太太,柴桑陸氏也下了帖子,要在初一那天來府上。」
「三姐姐自幼在母親身邊長大,與母親的情分深厚。聽到母親病了,自然是來探望的。讓人去把三姐姐之前住的院子收拾出來,在準備些三姐姐喜歡吃的吃食。對了,三姐姐這次回來,也可能帶著孩子回來。你在準備幾個伶裡的婆子,照顧著三姐姐。」
自從幾年前,三姑娘嫁去離上京城百裡的青州,還是第一次回來。
剛好,又趕上了吏部每年五六月間的政務考核。
估摸著他們回來,一時半刻不會離開京城的。
六姑娘撿起之前放在桌子上,看了一半兒的書,隨意翻了一頁:「陸氏說什麼事情了嗎?」
玉奴搖了搖頭,「沒說。」
六姑垂眸,目光落在了手裡的書上。
似乎是書中的故事,精彩紛呈,將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。
暗裡,她的心思早就隨著玉奴的話,翻來轉去。
四姐姐和陸氏的婚事,早早就定下了。婚期,也是母親和陸氏早就商量好的。
父親這段時日,也去了衙門,好像沒什麼事情是和陸氏有關係。
六姑娘翻了一頁書,「還有嗎?」
玉奴道:「天氣漸漸熱了,繡房那邊也送來了許多的花樣子,要準備做夏衫了。您看看,可有喜歡的。」
「先去給母親和各位妹妹看過之後,再拿過來我跟我看。」
「是。」
玉奴給她面前空著茶杯續上了茶,才繼續往下說:
「這幾日鄭伯不在,外面的消息,也遞不進來。」
玉奴道:
「奴婢費了好大的力氣,才打聽出來一點事情。」
「咱們鋪子裡的生意,這段時間不怎麼好。」
「莊子裡要種什麼,也沒定下來。而且,因為鄭伯的不管不問,已經耽誤了莊子上的春種了。」
六姑娘又想起了今日來府上鬧事的租戶,眸光沉了一下,「既然都已經鬧的這麼大了,那春耕肯定是要遲了的。這件事,鄭大是怎麼處理的?」
耽誤春耕這麼大的事情,管家不可能私自做主的。
那就隻有一種可能,這事是得到了母親的許可。
六姑娘驟然攥緊了手裡茶杯,眸光沉沉。
母親為了把她拉下來,竟然同意了管家這麼荒唐的提議!
她有沒有想搞,萬一,耽誤了春耕,來年沒有種子,那些租戶怎麼辦!今年沒有糧食,他們就要花大價錢去買糧食,
他們謝府的銀錢不湊手,要如何支付這麼一大筆買糧食的銀子!
這方方面面,因果種種,母親和管家都沒先想過嗎!
「鄭大根本沒處理過。」
玉奴說:
「那些租戶們鬧了一陣,就被太太身邊的青雀姐姐權走了。」
六姑娘臉色一變,攥著茶杯的手,更加用力。
她在氣母親下作的手段。
但眼下,能順利春耕,才是重中之重。
六姑娘閉了閉眼睛,努力地將心中的那股怒氣壓下去,「你去讓人盯著點父親,看他什麼時候回來。」她的音色清清冷冷,毫無起伏,「你讓人去一趟莊子,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。另外,回來的時候,在去鋪子上看看。」
「是。」玉奴應了一聲,躬身退了下去。
玉竹初來乍到,六姑娘還不知道此人如何,自然是不能什麼話都說。春桃和玉奴又都不在,本來是想要看幾頁書就要休息,此時倒是真的看書來打發時間了。
她才翻了一頁書,耳邊就傳來了玉竹的聲音:
「姑娘。」
她的音色平淡,
「你不安排奴婢做點什麼事情嗎?」
六姑娘一愣,不解地看著她,「安排你做什麼?」
玉竹淺笑,「比如,讓奴婢出去轉轉,熟悉熟悉謝府之類的。」
。」
初來乍到,凡事要低調,慢慢融入,才能了解謝府。
在六姑娘看來,玉竹是有點操之過急了。
玉竹細細地盯著六姑娘,自然是沒錯過六姑娘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暗芒。
玉竹輕不可聞地蹙了下眉。
六姑娘是惱怒她自作主張了?
還是,六姑娘不喜歡她多嘴了?
玉竹正想要開口解釋,春桃卻已經掀了簾子進來,「姑娘。」
六姑娘把書放在了旁邊的小幾上,轉頭看著春桃:「怎麼了?」
「太太找玉奴姐姐過去,都已經去了許久還沒回來。姑娘要不過去看看?」
春桃實在是擔心。
六姑娘忙起身往外走,「什麼時候的事情?母親找她過去做什麼?」
「大概在半盞茶前,」春桃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,虛扶著六姑娘的手臂:「說是太太請她過去去看要做的夏衫。誰知道都去了半天了,也不見玉奴姐姐回來。奴婢是擔心玉奴姐姐,才來找姑娘,讓您過去看看。」
六姑娘點了下頭,眉宇間很平靜,疾步走去了正院。
她還未走近,便聞得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兒。六姑娘的心,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兒,臉上的慌張,一閃而過,快步進了正院。
此時,玉奴被人按在了地上,背上全都是血。耷拉著腦袋,臉上沒有半點血色,也不知人是生還是死。
王氏坐在廊下,不緊不慢地喝茶。
瞧見了六姑娘進來,也隻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,說了句:「你來了。」
春桃當即紅了眼眶,想要上前去看玉奴,卻被身後的玉竹死死地拽住了手臂。
六姑娘面色無虞,隻是交叉握在一起的手背上,爬滿的青色的紋路,還是洩露了她此時的憤怒,「母親。」她的音色微微發冷,「可是玉奴做錯了什麼事情,要母親如此動怒?」
王氏不緊不慢地吹了吹茶杯裡的浮沫,淡淡地呷了一口茶:「玉奴這孩子,都被你寵壞了。我不過是說了句,晗哥兒大了,也該通曉男女之事,她便毫無規矩地頂撞我。小六啊,你這下人,管教的不好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