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氏還是知道輕重。
父親和母親的那些小心思,她從很小的時候知道了。
父親一門心思想要大哥讀書,考取功名,以此來改變家中門楣。
可惜,大哥喜歡到處遊玩兒,於功課學業上一塌糊塗。又時常和父親對著幹,惹得父親日日生氣,母親夜夜垂淚。
後來更是變本加厲,趁著外出遊學的機會,竟然一去不返。
氣的父親要開宗祠,除了大哥的名字。
是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了幾日,又有舅父在旁邊勸著,才讓父親打消了念頭。
但,不允許大哥從那日起,在進家門。
母親知道後,面上雖然沒什麼表示,但暗地裡總是會給大哥送一些銀錢過去。
生怕大哥少了銀子,過苦日子。
而她的那位大哥,也有幾分骨氣。
但若是這骨氣,不在知道她嫁去了謝氏之後,隔三差五地上門來找她,她會更敬重他。
寧氏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嘲。
父親是覺得大哥不行,便又將目光,放在了二哥身上。
即便是當時家中已經沒了銀兩,父親將家中的田地變賣,換了銀子,也要讓二哥去讀書。
可二哥,卻在一次上學途中,不小心落了水,從此天人兩隔。
大哥志不在此,二哥沉眠地下,也未能讓父親斷了這種念頭。
家中的九弟,是妾室所生。
名不正言不順。
父親不僅不顧母親感受,強行將九弟記在母親名下。讓九弟成為了嫡子,又將她賣到了大戶人家做妾,拿到手的銀子,繼續給自己兒子念書。
大約九弟真的是有些讀書的天賦,在每次的考試中,都能得到個甲上。
父親便將所有的希望,都落在了九弟身上。
隻是,寧家也隻是比一般家庭,好那麼一點。
供九弟讀書的銀錢,是賣她所得。想要給九弟找更好的書院,也要走她的路子。
所以,父親才會讓母親隔三差五地打著來看她的名義,來與她說這件事。
寧氏拒絕了幾次。
她的父親仍舊不死心。
甚至是為了逼她同意,都要將自己哥哥剛出生的孩子,過繼到她的名下。
如此,這孩子既是寧氏,又是謝氏。
改換門庭,走了一條更加便捷的捷徑。
寧氏都要被她爹這番無恥的操作,弄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。
寧氏實在是不懂。
她爹怎麼就這麼喜歡趴在她身上吸血呢。
「你從未放在心上,可還是讓小菊來伺候謝氏的主子了。」
「寧氏,是你心中這麼想,你父母替你這麼做罷了。」
「寧氏,你也想要拉拔下你的娘家。」
可惜,她是個妾。
想要拉拔自己的娘家,簡直是癡人說夢。
六姑娘說的話,異常難聽:
「我可以容忍你的小聰明,但不能容忍你的小聰明,算計在兩個孩子身上。」
她絕對不能允許,寧氏用孩子威脅她。
「兩個小公子的親娘已經沒了,但是,養娘可以隨便挑。」
這話是提醒也是敲打。
莫要讓那些臟污的念頭,斷了她能養兩個孩子的心思。
寧氏心裡一緊,「姑娘這是要將兩個小公子送走?」
和這兩個孩子才相處了幾日,她就和倆孩子,生出了不一樣的感情。
她單調而枯燥的生活,有了這兩個孩子才有了那麼一點盼頭。
她無法想象,沒有了他們倆,她要如何面對以後的日子。
「要不要將兩個孩子送走,看你,而不是看我。」
六姑娘端起茶杯,淺淺地抿了一口,
「當初,讓兩個孩子跟在你身邊生活,也是覺得你還不錯。」
「如今看來,」
她停頓了下,淡淡地看了她一眼:
「寧氏,你該知道。有些事情,該如何做,怎麼做,你要心中有數。」
六姑娘挑眉,眸中的冷意,看的寧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。
寧氏才反應過來。
她是謝府的妾室,生死且能不能由自己都是未定,更何況旁的事情。
家中的事情她有心,但無力。
寧氏垂頭,應了一聲:「是,奴婢會讓人告訴母親,這段時間,謝府不見客。」
六姑娘很滿意地點點頭:「你能明白就好。」
轉頭,又親昵地和寧氏說話:「你們在我們這裡用完午膳在回去。」
寧氏恭敬地應了一聲:「是。」
六姑娘和玉奴說著今日中午要吃的午膳,但目光卻落在了站在寧氏身後的春桃身上。
待春桃看過來時,又不著痕迹地移開了。
用過了午膳之後,六姑娘又和大公子玩了一會兒。看那孩子的臉上出現了困意,才讓寧氏帶著大公子回去了。
大約過了半盞茶。
春桃去而復返。
她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,「姑娘。」
六姑娘:「你來了。」她將手中喝了一半的山楂水,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,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,「寧氏怎麼忽然把那個丫頭留下,還允許她去伺候大公子了?」
六姑娘實在是想不通。
寧氏瞧著也不是一個糊塗的人,怎麼能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來?
春桃低聲道:「回姑娘的話,有人說,大公子是長房長子。寧氏才動了心思,想要搏一搏。」
?」
春桃說的很婉轉。
但六姑娘很快就明白了。
母親強制剝奪了她掌家的權利,以至於有人覺得她已經失勢,便想盡辦法討好母親。
寧氏這番討好母親的做法,似乎是正確。
畢竟母親出身琅琊王氏,家中姻親大部分又是世家大族。是謝氏的當家太太,他們想要做什麼,找母親才是正路。
這麼想來,其實也沒錯。
但他們隻看到表面,謝府暗裡是什麼樣,寧氏大約從來沒有和自己家說過。
所以,寧家的人才有了這樣一種錯覺。
六姑娘端起山楂水,還未入口,便又重新放在了桌上。
有了寧氏這樣的事情,那肯定就會有別的人也會趁著長房內亂,做些她沒注意到的臟污的事情。
六姑娘眸色一沉,心思微轉,看著春桃的目光,有了別樣的思量。
春桃:「是。奴婢聽說,是青萍身邊的丫頭,與人說話的時候,刻意說的這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