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又怎麼了？」

　　「一個妓子生下的孩子，無論是公子還是姑娘，都是林府的庶出。」

　　「若是，她聰明些，便該知道，要依仗我，才能提高他們的身份地位。」

　　「如此，她便該敬我。」

　　二姑奶奶並不把燈籠看在眼裡。

　　若不是，她現在得夫君喜歡，又怕她在夫君的耳邊吹風，她早就下手了。

　　二姑奶奶的眼中又有很多的羨慕。

　　她擡手，輕輕地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，心裡想著，什麼時候，她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？

　　二姑奶奶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。

　　夫君偶爾才在她這裡休息，壓根不與她親近。

　　她想要個孩子，難上加難。

　　春芽：「姑娘的意思是，想要把她生下來的孩子，養在您的膝下？」

　　到時，母子失和，也算是不錯。

　　二姑奶奶面露譏諷：「這才嫁過來幾天，就有身子了。誰知道這孩子，是不是夫君的？」二姑奶奶輕挑眉，心中似乎是有了別的計較：「你去找找，去問問燈籠之前哪位公子走的比較近。」

　　春芽點點頭，「是。」

　　「這個孩子，無論是誰的，都不能是夫君的，知道了嗎？」

　　二姑奶奶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冷意，面無表情地吩咐著：

　　「就算是，也要讓她成為假的。」

　　春芽重重地點了下頭：「是。」

　　姑娘終於要下.手除掉燈籠了。

　　她深深地看了眼二姑奶奶。

　　既然二姑娘要除掉燈籠，那她能不能有機會去伺候姑爺？

　　有朝一日，還能為姑爺誕下一兒半女，日後，也算是有了依靠。

　　但她看著二姑娘面色不虞，心裡想著的那些話，到了嘴邊繞了一圈兒，又咽了回去。

　　默默地給二姑娘面前空著的茶杯，續滿了茶，又悄悄地站在了二姑娘的身後。

　　二姑娘喝了口茶，「你等會兒回一趟謝府。」

　　春芽：「是要去看太太嗎？」

　　「不。」

　　二姑奶奶的眼中，閃過一絲冷意：

　　「去找六妹妹，讓她明日來府上一趟。」

　　去找六姑娘?

　　春芽的眼中儘是困惑，但還是恭敬地應了下來：「是。」

　　未時末。

　　春芽伺候著二姑奶奶午睡，囑咐了幾句經常伺候二姑奶奶的丫頭，便去了謝府。

　　從前，春芽是二姑奶奶身邊有頭有臉的大丫頭。這府上的下人，哪個看了她，不要恭恭敬敬地喊一聲，「春芽姑娘。」

　　如今，因為二姑奶奶被爺趕出了謝氏，她在回謝府，就難了許多。

　　春芽和看門的婆子，說了好多的好話，又給了看門的婆子一兩銀子，才順利地進了內宅。

　　春芽沒有立刻去太太的正院，反而先去了六姑娘的院子。

　　她才經過謝府的後花園，迎面就碰上了正要去廚房的玉奴：

　　「玉奴妹妹。」

　　「春芽姐姐。」

　　玉奴一臉吃驚地看著她：

　　「春芽姐姐今日怎麼有空來了府上，是來找太太的嗎？」

　　太太的正院和姑娘的院子，剛好是內宅的東西兩邊。

　　春芽走的這個方向，是要去六姑娘的院子？

　　「二姑奶奶給太太做了幾雙鞋子，讓我給送過來。」

　　春芽拍了拍手上灰褐色的包袱，

　　「玉奴妹妹要去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要去一趟小廚房，」玉奴眸色一閃，「春芽姐姐這是要去找姑娘。」

　　春芽輕笑，「是。二姑奶奶也順便給六姑娘做了一雙鞋子。」

　　玉奴眼中掠過了一絲淡淡地嘲諷。

　　二姑奶奶這是利用她給六姑娘送鞋子的機會，去和六姑娘說話呢。

　　玉奴並沒有拆穿春芽的話，「這會兒姑娘該醒了。」她說：「姑娘喜歡在醒了之後，喜歡喝一碗蓮子百合銀耳羹。」

　　她的言外之意就是，現在找六姑娘，是個很好的機會。

　　顯然春芽聽懂了玉奴言語之中的提醒，她的笑容裡，多了幾分真摯：「多謝玉奴妹妹的提醒。」

　　「春芽姐姐客氣了。」

　　大約過了不到半刻鐘。

　　房間裡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。

　　「春芽姐姐，姑娘請您進去。」春桃客氣地站在門口，做了個請的姿勢。

　　春芽客氣地和春芽道謝，擡腳進了房間。

　　春芽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：「六姑娘點了點頭。」

　　六姑娘放下手中的茶杯，神色溫和，「你來找我，是有什麼事情嗎？」

　　「是二姑娘給六姑娘做了幾雙鞋，讓奴婢送過來，」春芽從包袱裡掏出了幾雙粉色，綉著各種圖案，鞋面上綉著各種珍珠，特別精美的鞋，「您看看，如何？」

　　六姑娘接過了她遞過來的鞋子，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，她就看出來了，這鞋並不是二姑奶奶做出來。

　　六姑娘並未拆穿，「難為二姐姐如此惦記我，還給我做這麼好的鞋子。」

　　春芽：「姑娘一直都很惦念姑娘，這不，這幾日很想念姑娘，想要請姑娘去一趟府上呢。」

　　六姑娘眸色輕閃，雖然嘴角帶著笑，但是這笑意總歸是淡了幾分：「我也挺想二姐姐，有機會，自然是要去看二姐姐的。」

　　春芽聽到六姑娘這麼說，面上帶了幾分喜色，「是。那奴婢就回去和姑娘回話了。」

　　「去吧。」

　　六姑娘笑著點點頭：

　　「玉奴，去送送春芽。」

　　玉奴立刻明白了六姑娘的意思，應了一聲：「是。」

　　春芽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，躬身退了下去。

　　玉奴和春芽，站在門口說話。

　　玉奴看著神色拘謹，處處透著討好的春芽，心裡微微嘆了口氣。

　　從前的春芽，仗著是伺候嫡出二姑娘的大丫頭，從來都看不起他們這些二等三等的丫頭。

　　這才過了幾日，她們之間便掉了個兒。

　　還真是，世事難料啊。

　　玉奴站在院子門口，目送春芽離開。

　　一直到春芽的背影消失不見，她才轉身回了房間。

　　朝著正坐在窗下看書的六姑娘福了福身子，和六姑娘說話：「……姑娘，這二姑奶奶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二姑奶奶不是一直都看不起姑娘的嗎，怎麼今日讓人傳口信過來，讓她去林家呢？

　　六姑娘翻了一頁書，隨口說了句：「興許，她是真的想我了。」

　　玉奴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，「不可能。二姑奶奶能想念這府上的每一個人，但絕對不會想您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