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二姑娘頓時垮了臉,心裡哀嚎一聲,完了!
這以後要是定了親,她還怎麼往外跑,給人看診治病了?
裴二姑娘沉浸在要定親的痛苦之後,就忘了還在一直保持行禮姿勢的六姑娘。
裴太太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,又和趙太太說了幾句話,覺得時間差不多了,才和六姑娘說話:「你就是謝府的六姑娘?」
「是。」六姑娘站直了身體,微微頷首。
「長的也不怎麼出眾,才情嗎,目前還不知道。但是,聽說你手段頗為了得。」裴太太說話更不好聽。
六姑娘並未像從前的世家小姐一般,面對陪太太的羞辱,面紅耳赤,委委屈屈。
反倒是落落大方地說了句:「容貌是父母給的,天生如此。就算是胭脂再好,也不過是修飾而已。況且,母親常說,對人的外貌評頭論足的惹,未必是善意。」
裴太太臉色一變:「你這是在說我,言語失和?」
「不敢。」
六姑娘神色平平,語調平平:
「我隻是說,母親的教導,我時刻也不能忘記。」
她這話說的並無錯處,卻陡然讓裴太太生出了一股無法言說的憤怒。
她想要厲聲呵斥六姑娘,但又礙於趙太太在場,她又怕和一個小姑娘計較,會讓人覺得心胸狹隘,失了體面。
裴太太強壓心中憤怒,刻意裝的很大度:「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?不過是幾句玩笑話,竟然還當真了。」她眼中的嫌惡一閃而過,偏偏要裝作親和,抓過了六姑娘的手,「你母親如何了?聽說她病了,本來我想要上門去探望她的,奈何最近事情多,忙著忙著就忘了。」
「你,不會怪我吧?」
她這言語之間,對謝氏的輕視,無所謂的態度,假意的關懷,都讓六姑娘心中厭惡。
六姑娘心中在怎麼不喜歡裴太太,但奈何她已經和裴氏定了親,對長輩露出嫌棄之意,怕是要落得個不孝的名聲。
不得已,六姑娘壓下了心中的冷意,「母親的身體已經好多了,在靜養幾日,便能出門參加宴會了。」
「如此甚好,如此甚好,」裴太太像是真心替六姑娘高興,「聽說,你二姐姐嫁去了一戶家世不怎麼好的人家,三姐姐成婚許久都沒有子嗣。怎麼,你家的姑娘,這做派都這麼與眾不同呢。」
語氣嘲諷,隱含貶低之意。
「二姐姐與二姐夫是兩情相悅。且父親又不看重出身門第。父親是覺得二姐姐人品貴重,才將二姐姐嫁給二姐夫的。」
「至於三姐姐嫁入嚴氏多年,還沒有子嗣。大約是三姐姐的子嗣緣分還沒到,急不得。」
六姑娘神色平平:
「謝家女與眾不同,才會引得各家公子垂愛。」
一句話,巧妙的化解了裴太太語氣中的惡意。
站在一旁的裴二姑娘聽到謝六姑娘如此誇讚謝三姑奶奶,知道實情的裴二姑娘個,忍不住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。
謝六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,真的是越來越熟練了!
「是,阿璟的眼光從來都不差的。」
這是裴慕璟自己選的媳婦兒,卻不是她選的。
裴太太的心中,自然是不高興。就算沒有趙太太的挑撥,她也想要刁難六姑娘。
六姑娘禮貌地笑了笑,並未出聲。
趙太太看夠了熱鬧,茶也喝夠了。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,拿帕子擦了擦嘴,「裴太太怕是不知道,你這媳婦兒入了成王妃的眼呢。」
這話成功地勾起了裴太太的興趣兒,「這話怎麼說?」
趙太太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六姑娘:「聽說,你這兒媳婦兒用十年才能出一匹的綢緞,給成王妃抄了一段佛經。從來都聽說,謝家女子的小楷,靈動娟秀。不知道咱們有沒有這個幸運,能看看六姑娘的的字?」
這話說的更加難聽。
六姑娘自始至終沒有一絲生氣的跡象,甚至是連一句重話都沒有:
「我一來,就讓人將佛經送去了寶華殿供奉。」
「若是此時取回來,怕是對佛祖不敬。」
「不吉利。」
「哪有什麼吉利不吉利?」
趙太太滿不在乎:
「不過是拿過來看看,有什麼不行?」
趙太太不給六姑娘拒絕的機會,轉頭吩咐著裴太太身邊的婢女,「你去跑一趟,將六姑娘抄寫的經文拿過來給太太看看。」
婢女沒有動,看了看還在喝茶的裴太太。
裴太太隻顧著喝茶,並不搭話。
趙太太臉色一變,尷尬地看著裴太太。
六姑娘也不說話,這屋子裡就這麼的安靜了下來。
趙太太心中惱怒裴太太的不配合,但也明白,在房間裡的人,隻有裴太太才有資格說六姑娘。如此一想,便強壓心中怒氣,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,「這閨閣女子,就是麵皮薄。難得在自己婆婆展示自己的機會,還這般扭捏。裴太太,你這未來的兒媳婦兒也太過內斂了。」
她的言外之意就是,六姑娘這般太過沉穩的性子,不適合做裴氏的長媳。
六姑娘依舊是沒說話。
裴二姑娘擰眉,略帶不滿地看著趙太太:「趙太太,你這話說的也不對。適不適合做裴氏的長媳,是家中長輩說了算。能不能成為家中長媳,是六姑娘的能力。怎麼,這裴氏的長媳是個什麼樣的,還要得到趙太太你的認可嗎?」
裴二姑娘問的十分認真。
趙太太被裴二姑娘問的滿臉通紅:
「你再說什麼胡話!」
她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裴太太,慌張解釋著:
「你們家中有裴老太太在,有裴太太在,再不濟,還有裴五姑娘在。」
「何時,要輪到我一個外人插手你們家的家事了?」
裴太太心性小,又氣度狹隘,怎麼可能容忍她插手裴家的事情?
趙太太心中不安。
「那你為何,要支使母親身邊的婢女,去佛堂拿六姑娘抄寫的佛經?」
裴二姑娘一臉困惑地看著面露尷尬之色的趙太太,繼續往下說:
「而且,從我和六姑娘進門開始,你就一直再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。」
「趙太太,你想做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