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但咱們謝氏可從來沒傳出去過婆婆磋磨兒媳婦兒的事兒。」
三太太笑著拿帕子壓了壓嘴唇:
「若我是那種磋磨兒媳婦兒的婆婆,怕是咱們謝家三房的孩子們,都要出家去做尼姑或者是和尚了。」
三太太說的幾句玩笑話中,說了幾句實話。
就算是老太太再不喜歡大嫂,但在人前還是要給大嫂留幾分面子。
大哥也不喜歡大嫂,但事事還是以大嫂為尊。
若是真的傳出了她磋磨兒媳婦兒的事兒,怕是用不了別人,老太太就能會懲處她。
她都是當人家的奶奶的年歲了,若是真的被老太天罰了,怕是日後都無顏見人。
「三嬸兒瞧著個就是和善的人,怎麼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?」
六姑娘輕笑:
「日後孫家大姑娘嫁進來,三嬸兒肯定會將孫大姑娘當成自己女兒一般疼愛。」
聽到六姑娘這麼說,孫大姑娘的臉色才那麼好看一點。
謝家三房雖不比上長房,但相較於母親給她找的那些歪瓜裂棗什麼的,要好上很多。
她日後嫁到了三房,也會和姑母一樣,做個閑散的富家太太。
隻是……
她方才想起,三太太讓他進門做妾,她臉上的那點喜色又褪了下去。
她低頭,看著還坐在椅子上,不緊不慢喝茶的姑母,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焦急。
她要做正妻,不能做妾。
姑母可一定要和三太太說好啊!
四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:「既如此,那我便給哥哥和嫂嫂寫信,讓她們來上京城,和三嫂說兩家的婚事。」
「婚事,什麼婚事?」
三太甜又不想這麼痛快地應下:
「我們家寧哥兒這麼優秀,怎麼可能讓一個出身不高的女子,做她的正妻?」
「況且,她有使用這樣的方式進我們謝家三房的門,不嫌磕磣嗎。」
她言語之中的羞辱,讓孫大姑娘的眼睛發紅,委屈地都要哭出來了。
但是,她卻不敢說一句話,隻能聽從四太太的安排。
四太太聽她這麼說,更生氣了。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身旁的桌子上,聲音微微拔高:「你到底想怎麼樣!寧哥兒自己都認了,是他做錯事,是他應對我侄女附則。怎麼,三嫂的意思是,不認這事兒了?」
這個姓劉的,做事總喜歡出爾反爾。
也不知道這樣的人,到底是怎麼讓謝三爺遇見,求娶回家!
「三嫂若是不認,那我可要找人好好說道說道了!」
她的言語之中,儘是威脅之意。
三太太不把四太太的威脅放在眼裡,「哦。」三太太毫不在意的應了一聲,「那你儘管去找吧,反正這事兒讓外人知道了,丟臉的也不是我兒子。」
頂多讓人說兩句無關痛癢的風流話。
寧哥兒面露喜色。
母親不贊同這門婚事,那這件事他也可以不認!
四太太被三太太氣的猛喝了幾口茶水,仍覺得心裡的火氣還沒有下去。
孫大姑娘臉色一白。
這會兒才想起來,方才自己說的話,有多麼天真無知。
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,若是寧哥兒不認,她就真的隻有去死了!
此時,孫大姑娘才覺得怕了。
她不安地看著四太太,希望四太太能替她說幾句話。
四太太的語氣又軟了下去:「三嫂,大姑娘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孩子。寧哥兒是個什麼樣的孩子,我也清楚。若是他們倆能在一起,我瞧著日後的日子也能愈發的好。」
三太太沒接她的話。
四太太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下去。
三太太不想讓寧哥兒娶,四太太必須要讓寧哥兒負責,誰都不肯退一步。
頓時,場面陷入了一股讓人感到十分壓抑的僵持中。
六姑娘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,淡淡地說了句:「四嬸兒也說過了,這件事要問問孫大姑娘的父母。那不如,四嬸兒給她父母去一封信,看看他們父母是什麼意思。」
四太太冷著臉,很不高興地點了下頭:「你說的對,這事定要和人家父母說才行。」
她心裡擔心。
萬一,三嫂對她的兄嫂也是這樣的態度,她兄嫂未必能讓自己的孩子嫁給寧哥兒!
到時,她又該何去何從?
四太太忽然覺得,自己讓自己侄女來她這兒,是個錯誤的決定。
三太太冷哼一聲,剛想要說話,就被六姑娘攔住了:
「寧哥兒是三房的庶長子,按照規矩,成婚之後就要搬離謝府生活。我記得,咱們家在貓兒衚衕還有一處三進的院子。我讓劉大春過去給寧哥兒收拾收拾。以後,寧哥兒就住在哪裡好了。」
「不行!」
「不行!」
兩道不同的聲音,同時響起。
六姑娘蹙著眉,不解地看著三太太和晗哥兒:「為什麼?」
三太太是不捨得把那麼大的宅子給了晗哥兒,「這事還沒定論,就給他那麼一個宅子,不妥。要不,我們等這件事有了定論,再說這個宅子的去處?」
六姑娘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太太,「這事,三嬸兒做主就好。」
她又看了眼寧哥兒。
寧哥兒趕緊解釋:「那處宅子是大伯娘給二姐姐的陪嫁,不經過二姑娘,怕是不妥當。」
他說的理由,總是讓人無法反駁。
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,寧哥兒沒說實話。
六姑娘也沒細問,「好。」
……
六姑娘從三太太的院子一離開,玉竹就不知道從哪裡轉出來,快步走到了六姑娘的身邊:「姑娘。」
六姑娘不緊不慢地往前走:「怎麼樣,找到了什麼?」
玉竹低聲道:「奴婢將寧哥兒的房間翻了遍,找到了一張小像。」玉竹將手掌大小的紙張,遞到了六姑娘的面前:「這張小像,奴婢是在寧哥兒經常翻閱的一本書中,無意中翻到。」
六姑娘仔細地端詳著手中的小像。
她總覺得,小像中的人,眉眼很熟悉。
她看了半天,才終於明白過來,這小像中的女子,竟然是寧哥自己!
也就是說,跟在寧哥兒身後,發現寧哥兒買的衣裳首飾和胭脂水粉,其實都是他自己挑選出來,他喜歡的樣子。
六姑娘用力地捏著手中的小像,不過瞬間,手中的小像變成了一堆無法復原的碎紙。
「孫大姑娘,必須是寧哥兒的妻子,必須是!」
若不然,這般離經叛道的事情被人發現,那寧哥兒才是真的毀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