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六姑娘看來,這謝氏的每一個人都是冷漠自私,把人當做跳闆,為了自己的前途,不擇手段。
這無可厚非。
畢竟,人不為己天誅地滅。
但眼前的這位四姑娘不同。
性格本身懦弱,遇到事情置喙忍讓推說。遇到事情,隻會逃避,完全依賴他人。
在她眼中,這樣的四姑娘,真的配不上謝氏祖上定下來的規矩。
「我配不配,可不是你說了算。」
四姑娘冷冷地看著六姑娘:
「你不要以為,你得父親看重,又有個名聲不好,靠著給今上賣命,才能入了今上眼的夫婿!」
「若不然,你也同我一樣,是個什麼也不是的庶女!」
四姑娘的眼中滿是不甘。
她憑什麼?
她姨娘活著時,就得父親的喜歡。仗著那份喜歡,她姨娘幾乎都要和母親平起平坐了。
而她呢。
吃穿用度,一度是這府上庶女們中最好的!
她憑什麼
憑什麼!
四姑娘眼中的不甘,漸漸充滿了整個眼眶,將眼中僅剩下的清明吞噬殆盡。也遮住了六姑娘看她時,冷冰冰的目光:
「你說的沒錯,我就是依仗父親,依仗我的夫婿。」
她說的理所應當:
「但我依仗父親和夫婿的前提是,我對他們有價值。你呢?空有皮糖,不過是謝氏精心養出來的一捧有用的花罷了。」
「你!」
四姑娘氣的眼圈發紅,嘴唇發抖,想要替自己辯駁,卻擠不出來一個字。
「在你指摘我之前,先看看你自己。」
六姑娘面色不虞:
「自己惹下了這麼一大攤子的禍事,該如何收尾吧。」
「我如何,自是不用你來操心!」四姑娘沒好氣地說道:「母親健在,老太太也還安好。有什麼事情,家裡長輩會為我出頭的。」
「哦。」
六姑娘淡淡地應了一聲:
「那我就祝四姑娘,得償所願吧。」
六姑娘朝著四姑娘福了福身子,「家中還有事,我先離開了。」
六姑娘禮數周全,又把四姑娘氣的眼前一黑,差點沒昏過去。
「對了,」六姑娘臨走之前又和四姑娘說道:「這是裴大公子給你找的地方,安全的很,四姑娘可以在這裡安心的住著,不會有人來打擾。」
四姑娘躺在搖椅上,愜意地曬著太陽。聽到六姑娘的話,她也隻是不在意地揮了揮手,根本沒往心裡去。
六姑娘毫不猶豫的離開了。
她一走,負責去給四姑娘打聽消息的婢女就回來了。
她朝著四姑娘福了福身子:「姑娘。」
四姑娘懶洋洋地問了一句:「如何了?」
「奴婢已經去問過了,那人確實是出自公主府。同時,那人也在外面養了不少的姑娘。奴婢聽說,養在外面的姑娘中,有一位叫白嫵的姑娘,最得駙馬爺的喜歡。」
「說說看。」
「聽說,駙馬爺每次出來,都要在她那裡待上小半個時辰。每日,都會讓人送東西給她。」
「是嗎。」
四姑娘的語氣中,有幾分不屑:
「還真是一副勾欄的做派。」
她若是學了,那豈不是和那些陪公子賣笑的青樓女子,沒什麼差別了?
「姑娘,」婢女的語氣愈發急促,「您得想想,一個外室女能讓駙馬爺如此上心,又不讓公主嫉恨。可見,她多麼有手段。姑娘若是日後嫁去了公主府,這個人,就是您看不見的對手。」
「你說的沒錯。」
四姑娘也覺得有幾分道理,慢騰騰的從椅子上坐起,
「我們今日給駙馬下帖子,邀請他來府上坐坐。」
「奴婢已經替姑娘和駙馬爺說過了。」
婢女小心地看了她一眼:
「但是,駙馬爺沒同意。」
「但奴婢留了個心眼,一直等在公主府外。」
「大約過了半個時辰,駙馬爺才出門,去了那個外室女的住處。」
「想必今日,乃至過幾日,駙馬爺都不得空了。」
氣的四姑娘直接把桌上擺著的那些水果和茶具,盡數扶到了地上,恨恨的罵了句:「賤人!」
「姑娘。」
伺候他的婢女,瞧她那副要吃人的模樣,嚇得說話都很小心:
「您莫要生氣了。」
「您如今要想的是,要怎麼籠絡駙馬的心。」
這句話,提醒了四姑娘。
是啊。
駙馬在意他,又走了關係把她從止陽行宮裡帶出來,不就是心裡有她嗎。
隻要她抓住了這點難得的情分,她的後半生就有指望了。
「你說的沒錯。」四姑娘從搖椅上站起來,「我是要做點什麼,才能讓駙馬爺對我上心。」
婢女跟在她身後,「那不知,姑娘有何安排?」
「我聽說,駙馬爺喜歡下棋。」
四姑娘進了內室,將自己隨身帶著的那個箱籠打開,從裡面拿出一本棋譜。
又拿了一張白紙,在上面畫了一半的棋譜:
「去把這個,拿給駙馬爺。」
婢女接了過來,看了半天也沒看懂:「這能行嗎?」
「可以,」四姑娘胸有成竹,「他肯定會喜歡的。」
「是。」婢女一臉困惑地帶著這張棋譜,去了駙馬爺去的外室那裡。
半盞茶後。
六姑娘回了自己的院子,換了一身淡藍色的居家常服,坐在窗下喝茶:「如何了?」
春桃給六姑娘面前,空著的茶杯續上了茶,「太太見過幾位管事了。」
六姑娘隨手拿起看了一半的書,隨意地翻了一頁:「如何?」
「好像沒說什麼,」春天仔細地回想了下文氏和她說的話,「隻是聽說,咱們在江南和嶺北的生意,不怎麼好。幾位管事的,都建議把生意遷到京城來。」
六姑娘擡眸,淡然地看了眼春桃:「沒聽說江南和嶺北那邊有什麼大的天災人禍。」
按理來說,事情若是鬧的那麼大,應該有地方官寫了摺子遞上來的。
可是,如今上京城風平浪靜,不像是有什麼事情。
難道,有人暗中壓下了江南和嶺北遞過來的摺子了?
也不對。
六姑娘翻了一頁書,但心思已然不在書上了。
內書院的幾位大人,是不同派系的人。
要是知道這個消息,肯定會想辦法讓各自的主子知道,不可能同時瞞下這麼重要的消息的。
六姑娘神色平靜地問了句:「晗哥兒回來了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