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都不知道,她到底是怎麼想的。
「你這府上,忽然多了個得到你父親喜歡的妾室。萬一,那個妾室是個不安分的,生下來個孩子,也得你夫君喜歡,你又該怎麼辦?」
「嫂子,你多心了。」
王氏毫不在意:
「景哥兒都多大了。」
「就算徐氏的肚皮在厲害,她在得爺的喜歡,你擔心的事情,也絕對不可能發生的。」
謝景荇是謝府的嫡長子,這是闆上釘釘的事情,誰也無法改變。
「也不知道,你是真傻還是假傻。」
李氏皺了下眉,
「你忘了,你們謝氏的祖訓,是什麼了吧?」
「謝氏的祖訓是,立賢不立嫡。」
「萬一,那個妾室生出來的孩子,得到了謝大人的親自教導。無論哪一方面都超出了你的景哥兒,你又該如何?」
「王氏啊,這世上,可沒什麼絕對的事情。」
在李氏看來,有些事情,要早早地未雨綢繆。
王氏不由得坐直了身體,「可我已經下手,防著她了。」
王氏說的隱晦,李氏一聽,立刻明白了:「但你能確保,你用的手段,能奏效。你府上的人,能跟一條心?」
李氏平平常常的詢問,讓王氏愣在了原地,張了張嘴,說不出來一句話。
「你啊,」李氏嘆了口氣,「想的永遠都是眼前那麼一點。你有沒有想過,你的女兒是謝大人的親生女兒,他幫自己的女婿,天經地義。他卻避開了,不聞不問不打聽。這般無視到底,到底是為什麼?」
王氏順著她的話,問了句:「為什麼。」
「那是因為,他已經把他看得恨透了。」
李氏說:
「我們不幫他,也是因為謝大人的態度。」
王氏訥訥開口:「那就隻能這麼看著我的女兒,在別人的府上,過苦日子了?」
王氏擰著眉,一臉不高興地說道:
「嫁出去的姑娘,潑出去的水。既然是出嫁了的姑娘,也幫不上娘家的忙,你留著做什麼?」
「你要看的是,謝氏的以後!」
「你現在要顧的是你的長子。這偌大的家業,日後是要交到他的手上的。如今,六姑娘掌家,七公子學業出眾。日後,若是在這一方面得到你家爺的看重,你又該如何?」
王太太惱怒王氏的拎不清,說話很不好聽:
「你莫要因為二姑娘的事情,惹得你家爺不高興。你要做的,是把謝氏攥在手裡,而後平穩的交給景哥兒的媳婦兒。而不是把謝氏交給那個賤人生的兒子和女兒。」
謝文徵的那點事情,幾家來往密切的故交,隱隱約約都知道一些。
從前,寵愛一個婢妾出身的姨娘,疼愛她所生的姑娘和公子。輕賤王氏所生的長子長女,讓王氏被上京城中的貴人輕視。
如今,又故作原樣。
她都擔心,萬一哪一日,謝文徵當眾宣布把謝氏留給妾生的庶子。
那才是真的大笑話。
李氏看著還在那點破事中打轉的王氏,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。
都已經自顧不暇了,還想著讓那個讓他們這些姻親故舊失了臉面的孩子,是不是真的生病了?
「可是,」王氏還想要說話,卻被王太太攔過去了,「可是什麼可是,」她恨不得剖開她的腦袋,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。她們都已經說了這麼多了,怎麼還在那裡嘰嘰歪歪,「你想想,你日後要指著的是瓊姐兒,還是景哥兒!」
景哥兒都被趕去北疆了,日子過的苦不堪言。
她這個當娘的,還在這裡說自己的女兒如何如何,讓人氣的不行:
「你要知道,北疆是什麼人去的。你有見過誰家的貴公子,是要去北疆。」
「再者,北疆連年戰事。萬一,你家景哥兒上了戰場,刀劍無眼,萬一傷到了,你的後半生又該如何!」
「瓊姐兒做下那麼丟人的事情,你還如此護著她!」
「我看,你是真的病了!」
王氏被李太太和王太太說的羞愧難當,頭低到胸口,一直都擡不起來。囁嚅地想要開口替自己辯解,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。
直到六姑娘遣人去請王氏去用來招待客人用的花廳,才讓王氏稍稍鬆了口氣。
早有在王氏這裡伺候的下人,把王太太和李太太說的話,一字不落地轉述給六姑娘時,六姑娘的神色並無變化。
甚至是和一位不怎麼熟悉的貴女打完招呼之後,才和玉奴說話:「……看來,李氏和王氏,是真的急了。」
「姑娘是說,林公子的事情,李氏和王氏並不想插手。但又不想得罪王氏,便拿著爺的不同意來推辭。」
「不錯。母親向來仰仗李氏和王氏,所以,肯定會聽她們的話。」
「那這件事,就這麼算了?」
「不,她們肯定會讓母親把注意力,放在後院新來的幾位姨娘,和我們這些庶子庶女的身上。」
「那太太肯定會想辦法,讓您和爺生了嫌隙,在暗中許諾那位還未進門的徐氏。」
「不,不一定。」
六姑娘笑眯眯地和來的客人打招呼:
「母親聽進去了,但是,她還不一定做。」
母親的心思,現在在哪裡還不一定呢。
「姑娘說的極是。」
玉奴站在六姑娘的身邊,笑眯眯地看著有下人引進門來的裴府五姑娘,低聲和六姑娘說話:
「姑娘,裴家來人了。」
六姑娘嗯了一聲,往前走了幾步,笑眯眯地迎了上去,「五姑娘。」
五姑娘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,「六姑娘。」
「往常總聽說,謝府六姑娘長的溫婉,又端莊守禮。如今見到了真人,才知道,旁人的誇讚不及真人的三分。」裴五姑娘熱切地拉著她的手,大大的眼中滿是笑意。
六姑娘大大方方地笑了笑,「我瞧著五姑娘也是嬌憨可愛,十分討喜。」
五姑娘被六姑娘誇的臉色微微發紅,「六姑娘謬讚了。」
「哪裡是謬讚,」六姑娘親親熱熱地挽著她進了垂柳葶,「我說的都是實話。」
裴五姑娘沒覺得她說的實話,反而是覺得是因為,她和大公子的關係,六姑娘才會對她如此關照。
想到這兒,她臉上的熱情,散去了幾分。
禮貌客氣地坐在了六姑娘的另一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