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從人到心,隻要我一個女人,有違此誓,天打雷劈,斷子絕孫?」
雲凈初坐在院子裡,青梅正在稟告從外面打聽來的消息。
重複了一遍,雲凈初驀地笑了。
「算他做了一件漂亮事兒。」
就算之前外面那些傳言都是假的,可日日這麼往她耳朵裡鑽,她心裡也不自在,現在好了。
有了白慕喻這句話,誰還敢來找不痛快?
青梅也喜笑顏開,「郡主,姑爺可真有魄力。」
一個男人,發誓說天打雷劈什麼的,信不信就是一句話的事。
可斷子絕孫這種誓言就不一樣了。
梁胤侯府可不是什麼小家族,這要是真的應驗了,那可就一夜傾塌了。
所以,這話一出,就算以後白慕喻想要納妾,估計梁胤侯府的人也不樂意了。
誰知道會不會成真?
沒人敢拿這種事來做賭。
雲歸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,也挺滿意的,不僅如此,還特意進宮了一趟。
然後京都的眾人就聽說,皇上又下旨賞賜了。
一樣樣珍寶,被送入了梁胤侯府,美其名曰,給他外甥女補的嫁妝。
人都還沒嫁過來呢,補什麼嫁妝。
不就是覺得白慕喻那誓言發的好,所以明著嘉獎來了?
這麼一鬧,京都許多其他人,也起了私心。
要是他們也來個類似的誓言,以後娶媳婦,是不是會容易很多?
可是,不娶側室不著通房,這要求還挺難的。
更難的是,那位梁胤侯爺還說了個什麼,從人到心,這豈不是說,連青樓都不能去了?
這麼一想,眾人浮動的心思又平靜了下來。
無所謂其他,因為,他們做不到啊!
男子們湊了湊熱鬧,都斷了想法,不過京都未嫁的姑娘們,卻都瘋狂了。
一個女人,誰不想自己的夫君,隻有自己一個妻子,且相敬如賓,永不背叛?
白慕喻這誓言,可謂是發到她們心坎裡去了。
之前還有人說什麼,白慕喻發誓又如何,還不是因為他娶得是長公主的女兒,逼不得已。
要是他真的有本事,又何必靠女人上位。
還列舉出了,以前白慕喻在軍營中做的那些混賬事。
什麼不聽軍令,肆意妄為,之類的。
平常說這些,多多少少會遇到人附和。
可現在,你要是敢在一些姑娘門前說這話,那些女子們能把你罵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什麼,人家不聽軍令,肆意妄為?
那是你不懂,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道理!
你說他放肆,可人家軍功赫赫,也沒見禍害將士的性命,哪兒做的不對了?
說人家趨炎附勢,人家能得到昭陽郡主的歡心,還能搞定長公主,你能麼?
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,有本事你也學人家梁胤侯爺發個毒誓瞧瞧啊。
沒人敢發,也吵不過這些個女子們,京都裡有關於白慕喻的議論,頓時弱了下去。
隻剩下了各種誇讚和美譽。
同時,京都也盛行起一股風潮。
男子想要娶妻?
可以,你敢像梁胤侯爺一樣,發個毒誓表示真誠麼?
不敢?
好嘞,你不合格,不嫁。
一時間,白慕喻那句誓言,成了京都女子考察未來夫婿的必備考題。
在這種盛行之下,也影響到了宮中。
宮中,雲錦蝶住處。
兩個小姑娘面對面,扒拉在桌子上,兩個小腦袋互相對著,眼睛瞪著眼睛。
活像兩隻鬥氣的老鼠。
「你幹嘛來我這?」
雲錦蝶說這話,還有點不樂意。
她還以為,來找她的,會是小表姐呢,結果卻是雲凈蓉。
雲凈蓉也沒什麼好語氣。
「你以為是我想來啊,是姐讓我來的。」
她撇了撇嘴,「我姐說,過兩天有宴會,她現在在待嫁,不能常出府,讓我陪你去。」
聽見這話,雲錦蝶也焉了。
是啊,女子待嫁之時,的確不能頻繁露面。
看來她是不能常見到小表姐了。
至於去宴會……
這件事是她和小表姐私下的約定。
小表姐說,她和曾之懈的事,她應該好好考慮考慮。
特別是,曾之懈已經在新年宮宴那天晚上,當眾宣示了他的想法。
這樣的魄力,不亞於白慕喻當眾發誓。
這種男人,值得她好好考慮。
人,不能老活在以前,心裡的擔憂抵觸再多,隻有走出去,才知道做的到底是對是錯。
她一向聽雲凈初的話,再加上她心裡也有對曾之懈抹不掉的渴望,所以決定,邁出一步試試。
這才有了,幾天之後去參加宴會的打算。
隻是……
「你去確定不是給我添亂?」
蓉兒貌似是個惹事王,讓她去真的不是去搗亂的?
「嘿,你怎麼說話呢,誰去添亂了?」
雲凈蓉不樂意了,她明明可懂事了,連玄清都誇她越來越好了,雲錦蝶這人怎麼回事,一天不跟她擡杠就渾身不舒服是吧?
兩個小姑娘繼續大眼瞪小眼。
一旁伺候的紅鳶,看的呵呵直笑。
其實她挺喜歡小郡主來的,因為昭陽郡主每次來,自家公主可聽話了,雖然偶爾也鬧下彆扭,可跟現在壓根就不是一個級別的。
兩個小姑娘一起鬧騰,那才叫有意思。
等兩人鬧夠了,雲凈蓉才巴巴的趴在桌子上,說起了自己感興趣的事。
「小九啊,你在宮裡肯定不知道,現在外面都鬧翻天了,姐夫那誓言一出,現在外面個個都在效仿。」
「我昨天出門,遇上了隔壁林家的人。」
「我親耳聽到,林家的林霜和馬家那位小姐,兩人在討論,說是以後找夫君,那人不發誓的話,她們絕對不嫁。」
言罷,小姑娘擡頭看向對面,「小九啊,你說我們以後也要這樣麼?」
她可是知道的,小九跟那個什麼曾之懈,有一腿的。
雲錦蝶考慮了一會兒,秀眉微蹙,眼底也全是思量。
「有必要麼?」
重生之後,她這具身體年紀還小,一直都沒有考慮過,嫁給曾之懈之外的人。
可如果是曾之懈的話,應該沒有這個必要吧。
她不覺得,曾之懈是那種需要誓言束縛的人。
不管她和他之間,隔著什麼,前世也好,今生也好,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。
「你傻啊,怎麼沒必要了。」
雲凈蓉瞪了她一眼,一巴掌呼她腦門上。
「姐姐和娘親說了,男人都是善變的,誓言是很有必要的,當然,外面那些傻子說的不算。
什麼海誓山盟也得看人,但是,我姐夫這樣的誓言就很有用啊。
你想想看,要是我們未來的夫君,也發下誓言,隻要對我們不好,就家道落敗,斷子絕孫之類的,這多有保障啊。」
她雖然小,可見識多啊。
家裡有個嫁錯人的親娘,還有個經常在外混跡的姐姐,光是給她帶來潛默化的影響,就已經足夠深遠了。
「額,你說的還挺對,但是……」
雲錦蝶聽的有些意動,不過重點是……
「但是什麼?」
雲凈蓉看著她問。
「但是,你能當著面,把這件事跟楊玄清說麼?」
雲錦蝶話落,剛剛神采飛揚的小姑娘焉了。
之前娘親讓她當面跟玄清說,把她們倆的事定下來,她都沒好意思說。
更別提,讓楊玄清去對著眾人發誓了。
怏怏的小姑娘,望了雲錦蝶一眼。
「那你呢?」
雲錦蝶眼中的星光,也暗了下來。
兩個小姑娘,又沒骨頭一般的趴在了桌子上,神情萎靡,活像受了打擊。
互相傷害這種事,到此告一段落,不過她們沒做好準備是一回事,時間卻不等人。
一轉眼,幾天就過去了。
這一次的宴會,是在孫府舉行。
原因也簡單,孫府的夫人,跟宮中的靜妃,是姐妹關係。
當然,這個姐妹關係,隔得有些遠,一個是旁支所出,一個是嫡系一脈。
不過在外人眼裡,兩人是姐妹就行了。
靜妃會找上孫夫人,是因為這一次宴會的目的,是為了給幾位皇子找皇子妃。
而三位皇子中,靜妃是大皇子雲錦景的生母。
而京都適齡女子中,孫漁歌的身份、樣貌,都是上上之選。
她也是想借孫夫人這一條路,為自己兒子和孫漁歌搭線。
當然,搭線歸搭線,成不成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不過,隻是讓孫夫人找個借口,舉辦個宴會,把京都裡的未婚適齡女子都請來。
又不用做些別的什麼,孫夫人也樂得給靜妃這個面子。
宴會一開始,幾家離孫府近的權貴就趕到了,來的女子,無一不是精心打扮、盛裝而來。
孫夫人笑眯眯的將人招呼了進去,陪著一眾夫人們說話。
幾位先來的小姐,則是由孫漁歌和孫漁悅陪同了。
這會,她們剛一坐下,幾位貴女就忍不住了。
「孫小姐,大皇子他們什麼時候到啊?」
這宴會,明著是宴會,可誰家沒點渠道?
到底是為了什麼,眾人心裡早就有了數,不然能做這麼多準備?
要知道,現在才過了新年,天氣還冷著呢,可剛到的這幾位貴女呢,身上穿的都是絲綉長裙,飄逸無比。
好看是好看,可是冷啊。
就這麼一小會的時間,來的幾位貴女,已經有好幾個瑟瑟發抖了。
隻是在強忍著而已。
孫漁歌沒答話,來的這幾個貴女,她都不是很熟。
她一向不跟這些人虛以委蛇。
孫漁歌不搭理她們,那是自持身份,傲氣,在場的人也沒人敢怪她。
不過孫漁悅就不一樣了,她隻是個庶女,在孫家也不得寵。
能在這種場合,讓她出面招待客人,已經是極給她面子了。
能跟其他貴女打好關係,她還是很樂意的。
所以立馬撿著時機,就開始解釋。
「大皇子他們,還要等上一會兒呢。」
「那除了幾位皇子,還有誰會來?」
幾位貴女又追問到,她們想知道,會不會有宮裡的人出現,暗中考察之類的。
也讓她們事先做個準備不是,等會好好表現,免得失了儀。
這可難倒了孫愉悅,她猶豫了一會兒,搖頭道。
「應該沒了,聽說幾位公主也會到場,其他就不知道了。」
這個答案,可不是幾位貴女想聽的。
公主來跟她們有什麼關係,給皇子選妃,又不可能讓公主來考察。
孫漁悅的回答不盡人意,再加上她的庶女身份,幾位貴女的態度,無形中冷漠了許多。
「算了,不知道就算了,等會人來了,咱們不就知道了麼?」
幾位貴女撇撇嘴,不再搭理孫漁悅。
這讓孫漁悅十分難堪,坐在這都有些坐立不安。
她能感受到,幾人之間對她那股若有若無的排斥。
其實這也怪不得別人。
首先,孫漁悅是庶女,京都裡的人,講究的就是身份,庶女是側室所生,誰樂意跟一些庶女交好,拉低自己的身段啊。
當然,你有學問,或者有才藝,那又是另一碼事。
可重點是,孫漁悅有前科啊。
誰都記得,在青雲寺的時候,孫漁悅爬曾之懈的床未遂。
這件事鬧得大著呢,現在還沒人忘記。
甚至之前在新年宮宴的時候,好多人還拿這件事來打趣曾之懈來著。
搞得孫漁悅現在見了曾之懈就躲,她也想解釋,她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野心,想爬的床,也不是曾之懈的,可是誰信?
孫漁悅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了咽。
不過經過此事之後,她倒是成熟了許多,也不再像以前那麼不長腦子。
就像現在,被幾位貴女刻意難堪了,她也隻是忍著,要換成以前,她分分鐘就開始鬧了好麼。
就在氣氛沉默間,外面熱鬧了起來。
「見過四公主,公主就一個人麼?」
有人笑吟吟問道,語氣帶著明顯的諂媚和討好。
一看就是誰家小姐,在趁機接近公主了。
孫漁歌幾人也聽到了,一知道來的是位公主,幾人也顧不得冷,連忙迎了上去。
「見過四公主。」
雲錦晴看著眼前的一群人,倨傲的點了點頭。
「起吧。」
隻是當她的視線,落在幾人的穿著上時,眼中多了抹諷刺。
真的是不要命了,這種天氣,穿成這個樣子,也不知道是給誰看。
她勾勾唇,表面卻是什麼都沒說。
「行了,都找個地方坐下再說吧,幾位皇兄待會就到。」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