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目相碰。
慕少程轉身回來。
隔著半開的門，眸光溫柔地看著門內眉眼清淺的小女人。
片刻，他輕啟薄唇，嗓音低淡地說，「蘇情，不會再出現了。」
「……」
秦綰沒接話。
隻是淡淡地看著他。
她剛才雖聽見了他的話。
但並不知道，他把蘇情怎麼了？
慕少程的眸底泛起一絲暖意，大手捉住她的小手。
順勢踏進她家門。
「蘇情已經被送去情風島。」
「什麼時候？」
秦綰的聲音聽不出太多的情緒。
清清冷冷地。
「昨晚知道結果，就讓人去安排了。」
確定了程晴就是蘇情，慕少程便不會對她手下留情。
秦綰眨了眨眼。
看著眼前男人英俊卻涼薄的眉眼。
想起他曾經和蘇情的種種。
她心裡說不清，是什麼感覺。
這人，對一個人好起來，能讓全世界嫉妒。
反之。
無情起來，也是真的無情。
不過。
慕少程怎麼對蘇情，都跟她無關。
蘇情跟他糾纏了二十多年，改名程晴，都還心心念念著他。
現在，被他送去情風島。
也是她自己的報應。
「綰綰，我對她從來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
慕少程的聲音低低沉沉的。
鎖著她視線的眸，卻深邃幽暗。
他知道，那不是三兩句話能讓她完全不介懷的。
可還是忍不住的，想解釋。
「我什麼沒想。」
秦綰垂眸，錯開他的目光。
視線落在他抓著自己的大手上。
男人的手指修長有力，骨節分明。
當年初遇。
那個漂亮的小哥哥，就是用這隻手，替她撿起瓶子。
從他幫她趕走欺負她的小男孩時，他在她心裡，便有了一席之地。
可是，後來……
再見時，他的眼裡隻有冷漠。
之後的那些年，他一直站在蘇情身邊，處處相護。
那些年，她不隻一次想過離開這座城。
反正都是一個人，去哪座城市，都一樣。
可最後……還是留了下來。
秦錚到周末，才知道秦綰那綰遇險的事。
秦綰給他送午飯下去。
就見秦錚冷著臉，不理她。
她摸了摸鼻子，試探地問，「哥，誰惹你生氣了？」
秦錚遞給她一個自己反醒的眼神。
秦綰乾笑著。
把飯菜擺好。
「哥，要不你先吃飯，吃飽了心情好了，我們再聊？」
秦錚見她嘻皮笑臉。
臉色更加難看了。
他冷哼一聲，表示自己很生氣。
又把筷子碰撞盤子，弄出很大的聲音。
「綰綰，你就沒什麼話，跟我說？」
最後，秦錚還是敗下陣來。
沒好氣的主動詢問沒事人一般的秦綰。
秦綰在他剛才自顧生氣的時候。
飛快地去網上瞟了一眼。
沒看見有關她在帝都遇險的視頻和帖子。
可是，她對秦錚很了解。
除了那件事，秦錚不會因為別的事如此生氣。
秦綰嘆了口氣。
拉開一把椅子坐在秦錚旁邊，主動的交代，「哥，我不是不告訴你，是事情都過去了，不想讓你再擔心。」
秦錚捏著筷子，目光嚴肅地看著她，不說話。
秦綰心虛地眨眼，想矇混過關。
「哥，你要是想罵我，就吃飽了再罵啊。」
「當時的情況那麼危險。」
他的聲音透著後怕，「綰綰，你不應該瞞著。」
「嗯，我錯了，我下次……」
「呸呸。」
秦錚面色沉鬱的打斷她。
「胡說什麼，這種事還想有下次？」
秦綰，「我的意思是，以後什麼事都第一時間告訴你。嗯，絕不隱瞞。」
秦錚看她一眼，「你感情上的私事就算了。」
秦綰，「……」
吃了一口菜。
秦錚又說，「要不是一個帝都的朋友告訴我，我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。你遇到那樣的危險。」
「哥？」
「我不是生氣，隻是覺得，我這個當哥哥的沒用，保護不了你。」
「……」
「還好，當時慕少程推開了你。」
秦綰抿著唇，不說話。
秦錚，「綰綰，慕少程那裡，你是怎麼想的？」
「……」
剛剛不還說，不用告訴他嗎？
秦錚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裡。
又瞪秦綰一眼。
「慕少程以前怎樣不用我評論，但現在他是恩恩和心心的親生父親。沖著這一點，你也不可能跟他完全劃清界限的，是不是？」
慕少程那樣的人。
他認定了綰綰，怎麼可能再放手。
當年，他都能以一場交易，強硬的娶了綰綰。
現在怕是天王老子，也不能讓他改變心意。
若不然。
也不會放著他奢華的別墅不住。
來秦綰家的對面，住了。
「綰綰，要不，我給你介紹些青年才俊，你多看看，多比較比較吧。」
秦錚半開玩笑的問。
秦綰答得乾脆，「你是我哥，你什麼時候給我找了嫂子，我就去相親。」
秦錚，「……」
-
葉城機場。
蘇緻誠跟著人群走出安檢。
臉色有些不好。
他擡手按了按太陽穴。
想起在帝都警局的時候，看到的視頻。
以及，陳局跟他說的那些話。
他閉了閉眼。
再睜開時，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內疚。
對於他父親蘇譽山的死，他已經生不出半點難過的情緒。
相反的。
他隻是覺得對不起綰綰。
蘇譽山竟然開車撞綰綰，想要她的命。
要不是接到電話，讓他去帝都帶回蘇譽山的骨灰。
蘇緻誠到現在，都不知道。
蘇譽山開車撞秦綰，是在深夜。
沒人知道。
網上一直不曾有任何的傳言。
可是，看到那段視頻時，蘇緻誠的呼吸都凝滯了。
走出機場，外面寒風撲面。
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。
掏出手機，找到秦綰的號碼，撥出去。
手機響了幾秒，那邊才接起。
「綰綰。」
不等秦綰的聲音傳來，蘇緻誠就先開口。
低沉的嗓音透著複雜的情緒。
手機那端。
秦綰應了聲，「有事嗎？」
「我去了帝都，認領了蘇譽山的屍體，警察告訴我了一些事情。」
蘇緻誠捏著手機的力度緊了緊，聲音有些沙啞。
「然後呢？」
秦綰的聲音淡漠。
她大概能猜到蘇緻誠想說什麼。
皺了皺眉。
想掛了電話，「我還很忙……」
「綰綰。」
蘇緻誠急切地喊她。
「我能夠跟你見一面嗎？有些話，我想當面跟你說可以嗎？」
電話裡，一陣沉默。
之後。
秦綰的聲音冷淡地傳來，「可以。」
蘇緻誠的心跳復甦。
立即問，「綰綰，你在哪兒，我去找你。」
「青雲音。」
「好，我現在就過去。」
掛了電話。
蘇緻誠趕去青雲音。
「有什麼話？等下我還要錄音。」
青雲音外面。
秦綰迎著寒風，溢出紅唇的嗓音，也沾染著冬的寒意。
在蘇譽山開車撞她之後。
她不想聽見關於蘇譽山的任何事。
甚至，也不想看見蘇譽山的兒子，蘇緻誠。
蘇緻誠眉頭皺緊，半晌，才擠出一句，「對不起。」
「對不起什麼？」
秦綰冷冷地問。
看著他的眼神很不友善。
簡直莫名其妙，他似乎一見到她，最喜歡的，就是道歉。
再有，就是說補償她什麼什麼……
蘇緻誠的語氣僵硬。
「我不知道父親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，我替他向你道歉，現在，他也已經死了……」
蘇緻誠說到後面，聲音到變得極小。
剛才。
秦綰在電話裡聽到他說蘇譽山死了的時候。
她詫異了下。
但現在，秦綰清冷的小臉上，不見任何的表情變化。
隻冷漠地說，「那是他的事情。」
「跟你無關。」
蘇緻誠小心翼翼地看著秦綰。
「他畢竟是我的父親，綰綰，隻要能有我能幫上忙的儘管說，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。」
秦綰皺眉，很不耐煩他總是這樣的語氣。
「我說了，跟你沒有關係，你不用代替他跟我道歉。」
「我隻是……」
「隻是什麼？因為他是你父親，你替他道歉，這話你知道多麼可笑嗎？」
秦綰不想再聽他說下去。
清眸裡又冷了一分。
質問道，「如果真是這個原因。那他肯定很不滿意你這樣來找我，他恨極了我。所以，那晚帶著人想要撞死我。」
「綰綰。」
秦綰打斷了他的話，「我不想再聽到關於他的任何一個字，包括道歉。」
「你要是沒別的事，就別耽誤我的時間。」
說完，秦轉身就走。
「綰綰。」
幾米外停下的車裡。
謝萌萌下來。
朝秦綰走來。
她的腿，已經能正常走了。
隻是走得慢一點而已。
「綰綰，我聽說，他是由程晴和唐維平聯手送出葉城的。」
身後，蘇緻誠見秦綰頓步，又說。
秦綰回頭冷冷地瞥他一眼。
蘇緻誠還想說什麼。
可是，頭痛得越來越難受的他。
眼前突然發黑。
他手在空氣裡抓了一下。
沒有物體可供他抓。
兩眼一閉，身子便往地上倒去。
「綰綰。」
幾步外，謝萌萌的聲音微變。
接著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。
秦綰回頭，就看見蘇緻誠倒在了地上。
她臉色變了一分。
「蘇緻誠。」
她兩步返回，蹲下身子，伸手輕碰了下蘇緻誠的鼻息。
還沒死。
謝萌萌快步過來。
關心地問，「綰綰，他怎麼了？」
「應該是高燒導緻的。」
秦綰擡頭看了眼謝萌萌。
又低下頭，盯著蘇緻誠看了兩秒，才打電話給工作室的司機。
讓他開車過來。
送蘇緻誠去醫院。
雖然不想管他，但倒在她面前，也不能看著他這樣死了。
「萌萌，幫我，扶一下他。」
「哦好。」
謝萌萌忙蹲下身去幫忙扶蘇緻誠。
秦綰一開始想叫救護車的。
但見蘇緻誠是高燒所緻。
心想，不是別的疾病，反正死不了。
叫救護車太麻煩。
而且，不知道需要多久。
還耽誤時間。
不如送他去醫院，快一點。
在司機小陳的幫助下，把蘇緻誠扶上了車。
謝萌萌問秦綰，「綰綰，要不要給蘇家……」
話到一半卻斷了，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說。
本來想著通知下蘇家，可是蘇家現在，好像也沒什麼人了。
蘇譽山被通緝。
蘇妮好像在醫院。
蘇家，就隻有蘇緻誠一人。
秦綰嘲諷地笑道，「蘇家就他自己。」
頓了下，她又補充一句，「估計，傭人都沒了。」
「那，送到醫院之後，你要留下照顧他嗎？」
謝萌萌對於蘇緻誠，也是沒好感的。
雖然他現在追著秦綰說補償。
但之前，他因為蘇情那個女人，也沒少傷害秦綰。
秦綰，「不。」
-
醫院病房。
蘇緻誠醒來時，手背上紮著針。
長長的管子盡頭，是吊瓶。
幾步外，一個身影背對著他。
不是秦綰。
但也不是醫生護士。
他頭疼的皺著眉，開口，說了個「你」字。
聲音卻嘶啞得不成樣子。
那身影轉過頭來。
見他醒了，淡聲說了句，「你醒了？」
謝萌萌把水杯放在床頭小桌上。
見他要坐起身，她又把他的床搖上來一些。
再把水遞給他。
平靜地說，「綰綰去外面打電話去了。」
「嗯。」
蘇緻誠喝了一口水。
「是你和綰綰送我來醫院的？謝謝。」
「醫生說你是太過勞累，加上高燒，所以暈倒的。我隻是陪綰綰一起，沒幫什麼忙。」
謝萌萌的語氣挺淡，「倒是綰綰，你應該好好謝謝她。」
蘇緻誠的臉色僵了僵。
嘴角勾起一抹自嘲。
生硬地說，「我對不起綰綰。」
「……」
謝萌萌抿抿唇，道，「換了我是綰綰，我也不會輕易原諒傷害自己的人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所以，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綰綰，想要補償，那就做好長期準備吧。」
－
左湛從電梯裡出來，就見秦綰從老夫人的病房裡出來。
他連忙迎上去。
恭敬禮貌的打招呼，「秦小姐，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？」
秦綰淡聲道，「我來看看慕奶奶，你這會兒有空嗎？」
「秦小姐，我現在有空，你有什麼事吩咐？」
秦綰的事就是他家爺的事。
左湛如此想，本能的直了身子。
再沒空，也得有空啊。
「那個，蘇緻誠高燒暈倒……你去病房幫我叫一下萌萌。讓她在一樓等我。」
「蘇少生病了？哦，好的，我現在就去叫謝萌萌。」
聽說謝萌萌來了醫院。
左湛心裡有些歡喜。
一刻不耽擱的趕去蘇緻誠的病房。
剛剛。
秦綰收到謝萌萌的簡訊。
說蘇緻誠已經醒了。
她不想去他病房，再聽他說一堆煩人的話。
便直接乘電梯到一樓去等謝萌萌。
在一樓等了半小時。
謝萌萌才和左湛一起走來。
左湛禮貌的說，「秦小姐，我已經給蘇少安排好護工了，你不用擔心他。」
「……」
秦綰看他一眼，「我本來就不擔心。」
左湛尷尬地扯著嘴角，「那，我送你們回去。」
他說著，看了眼謝萌萌。
說，「謝萌萌的腳還不太利索，打車，不方便。」
「誰說我不利索了，我已經全愈了。」
謝萌萌皺眉反駁。
左湛這傢夥，是在敢嫌棄她？
秦綰的眸光在左湛和謝萌萌身上轉了一圈。
剛要開口。
身後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，「綰綰。」
是慕少程修長的身影從外面進來。
「左湛，你送萌萌回去，我和綰綰晚點再回去。」
慕少程到了近前，對左湛吩咐完，才問謝萌萌，「讓左湛先送你回去，沒問題吧？」
謝萌萌知道他是想和綰綰單獨相處。
看在他是恩恩和心心的親生父親，如今對綰綰又的確很好的份上。
她點頭，「沒問題……綰綰，我先回去，你們辦你們的事。」
見謝萌萌答應由左湛送回家。
慕少程看了左湛一眼。
後者立即喊著謝萌萌出了醫院。
慕少程伸手想握秦綰的手。
被她不著痕迹的躲開。
他也不在意，勾了勾唇。
聲線溫潤，「我先去看看蘇緻誠，綰綰，你跟我一起去嗎？」
「你自己去吧，我……」
「行，那你去替我陪會兒奶奶，我等下過去找你。」
慕少程打斷秦綰後面的話。
怕她說要先回去，便以讓她替他陪奶奶為借口，留下她。
-
傅氏集團。
總裁辦公室裡，傅明寒靠在旋轉椅裡。
面無表情的聽著金濤彙報，「總裁，蘇譽山當天晚上就死在了帝都監獄。」
桌上，手機突然震響。
傅明寒低眸，看見來電顯示，眼睛微眯。
接起電話，「喂。」
手機那頭的男人，說著事口流利的C國話。
「傅，有個新朋友加入了我們，下周五的歡迎會，你記得來。」
「新朋友？」
「嗯，他還是你們a國人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眼底掠過一抹沉暗，傅明寒淡聲道。
「對了，這次有批新玩意兒，需要去葉城……具體的數量和走向我確定了再告訴你。」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