殺意襲來時,鬼老爺子神色一滯,這一剎那他彷彿能從秦風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死相。
因為僅僅一招,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和秦風之間的差距。
他們不僅僅是境界上的差距,更是從元嬰的根上就已經拉開了差距。
他不過是個五轉元嬰的散修而已,要怎麼和秦風相提並論?
看來從一開始,他就估算錯了秦風的真正實力。
不過僅僅是一剎那的慌亂,鬼老爺就已經平靜下來,那雙陰鷙的眼睛掃過秦風:「你不敢殺了我。」
「嗯?」秦風挑了挑眉:「你現在是在挑釁我不成?」
「挑釁算不上,不過是說一個事實罷了。」鬼老爺瞥了他一眼:「你別忘了,這裡是鬼市。你白日入鬼市,已經壞了規矩。」
臨了他頓了頓,又補充一句:「我們鬼市的規矩。」
鬼老爺知道一個月前的安樂城動亂必然和秦風有莫大的關係,後來驚動了守夜人黑白無常一同出現,這場亂子才算是平息下來。
不過安樂城同樣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
那日就差一點,如果樂正蠡和鳳嬙還不打算善罷甘休的話,那麼再出手的人就是閻王了。
守夜人的規矩,不允許任何人破壞,哪怕對方乃是萬朝宗的宗主。
所以鬼老爺敢打賭,既然秦風知道守夜人的規矩,而且還潛伏在安樂城內準備做什麼大事,那他就輕易不會破壞鬼市的規矩。
而白日入鬼市、在鬼市內殺人,都是足以驚動黑白無常的大事。
「蓬萊閣裡的結界都是我設下的,可以暫時隔絕掉黑白無常的『眼睛』,一旦我死了,他們兩個立刻就會被驚動,到時候你也跑不掉。」
鬼老爺森冷的聲音傳來,讓秦風的臉色也越來越冷:「你可能不太了解我,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。」
「另外,我這個人心眼小,你若是把我逼急了,就算我自損一萬,我也要讓你折損一千。」
他眼底的殺意沒有絲毫退卻,反而在鬼老爺把黑白無常搬出來之後變得更為濃厚。
鬼老爺自己也沒想到在安樂城這麼多年,居然會遇到這麼難纏的一個人。
且他知道秦風來路不煩,現在他隻有兩條路可以選:要麼殺了秦風,要麼和他合作。
但秦風此時渾身殺意,鬼老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。
剛才他雖然是威脅秦風的,但是還有半句話他沒說:在鬼市裡和秦風鬧大了,黑白無常一旦出現,他自己麻煩也不小。
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,鬼老爺陰沉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:「你不是想談談麼?現在就可以談。」
秦風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麼說,冷靜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情感波動:「我的時間並不多,如果沒有誠意,你可以現在就去向國師府告發我,我不會怪你。」
「可一旦坐下來談了,被我發現你欺騙我,我還是剛才那句話。」
「我寧願自損一萬,也要讓你死。」
若是換做旁人,鬼老爺會覺得他不過是在得寸進尺或者狐假虎威。
可是眼前這個白髮男人身上的氣息太奇怪了,他眼裡的神情沒有半點作假,即便鬼老爺在蓬萊閣七百年,接觸了無數人,也看不出他眼裡有任何演戲的成分。
他說的是真的。
不僅如此,而且隻要看著這男人的眼睛,就會給人一種隻要是他說的都一定會做到的感覺。
鬼老爺沉著臉,先一步放下了自己擋住秦風黑劍的拐杖。
見他主動放下了武器,秦風這才神色冷漠地收回了自己的黑劍。
「裡邊請。」
鬼老爺朝著內院一指,隨後先一步轉身朝著內院走去。
這時候秦風叫住了他:「月姬呢?把她也放了吧,就當我們談判的籌碼之一。」
鬼老爺的腳步一頓,轉過身來,神情諱莫如深:「那你恐怕要失望了,這個籌碼我拿不出來。」
秦風皺眉:「什麼意思?」
「因為她現在根本不在我這裡。」鬼老爺神色平靜地看著秦風,任由秦風的視線在他身上打量:「昨天阿順離開之後,她就被城主府的人接走了。」
「城主府?」秦風的瞳孔震了震,下一刻就皺緊了眉頭。
見過那位城主夫人,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對鮫人似乎深惡痛絕。
當時那位城主夫人看自己的眼睛裡的厭惡和鄙夷絲毫不加掩飾,甚至秦風合理地懷疑,如果當時不是為了國師的「事業」的話,隻怕自己都會因為多看了她一眼而死。
月姬落到城主府的手上,還能活著回來麼?
不行,得去救他。
畢竟昨天月姬才幫了自己。
見他轉身要走,鬼老爺似乎一眼就看透了他想幹什麼,開口叫住了他:「你不必擔心,去城主府對她來說是好事。」
「好事?」秦風轉頭看向鬼老爺,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:「你明知道她剛背叛了你,有好事你還會想著她?」
「呵呵,你倒是對我誤解很深啊。」鬼老爺子冷笑一聲:「我和她主僕七百多年,你以為我對她、她對我,還沒有你一個外人了解麼?」
「還有,你真以為昨日她換走阿順的事情,我是今天才知道的?」
當時國師府的轎子來的時候,他就已經察覺了不對勁。
轎子裡隱隱有鮫人的氣息。
別人或許聞不出來,畢竟那味道太淡了。
可是鬼老爺這麼多年一直在和鮫人打交道,他對鮫人的氣息無比熟悉,甚至已經嗅到那便是月姬身上的氣息。
月姬的氣息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國師府的轎子上,當看到月姬要自己親自送阿順離開,他就已經想到了可能會出什麼問題。
「你既然當時就覺得不對勁,為什麼不攔著?」秦風有些意外。
「攔著?」鬼老爺子呵呵一哼:「當著國師府的人的面攔著?若是如此,你倒是可以完好無損地離開,那她呢?」
「一旦被國師府的人知道她試圖掉包送到國師府的人,隻怕她的下場會比死還慘。」
「你要我如何拆穿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