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「禦獸門」三個字出來的時候，鍾離本身的名字已經不足以吸引人了。
禦獸門，整個仙門之中最低階的門派，甚至無法被稱為「宗」。
有上宗門的弟子戲謔地稱呼他們是「養馬的」，儘管他們飼養的是靈獸，靠著售賣靈獸給大宗門來維持門派的運轉；儘管禦獸門飼養出來的靈獸永遠是最上品的，甚至是各家宗門都爭相追捧的，可是他們還是讓人瞧不上。
是的，其他宗門看得上他們飼養的靈獸，卻看不上他們的人。
這些成日和靈獸混在一起的「養馬人」，幾乎個個都靈骨雜糅，天資遜色，隻是為了留在仙門內混一個長生不老的資格，就心甘情願到禦獸門為上宗門的人「養馬」。
這樣一個門派，能夠接到仙門大會的邀請已經是他們的福分了。
第一場比試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風這個凡骨身上，要麼也是分散到了幾位天驕的身上。
誰都沒有注意禦獸門的人如何了，他們也不在意。
可誰也沒想到，禦獸門唯一參加了仙門大會的內門弟子，居然走到了第二輪，而且還對上了靈虛宗的寶貝疙瘩，一身靈寶的徐如月。
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比試，所以基本沒人關注。
可是到了現在，原本懸浮在半空中的擂台逐個熄滅，天色已近黃昏，唯有屬於徐如月和鍾離的那顆擂台還亮著，彷彿一顆不怎麼閃耀的星辰，提前出現在了尚未降臨黑夜的天空之中。
擂台內，徐如月的一條袖子已經沒了，露出裡面潔白如玉的胳膊。
她手裡提著的劍在場不少人都認識，乃是靈虛宗的鎮山靈劍之一——雪晴。
雪晴劍在她手裡並不讓人意外，因為這把劍曾經來自她的外祖母，那位驚艷仙門的女修。
隻可惜所有人都認為她能飛升的時候，她渡劫失敗了，墮入凡塵，成了一名散仙，已經在三百年前去世了。
這把雪晴自然而然的，留給了她的後代。
雪晴劍的威力到底如何不談，因為此刻徐如月的身上可不僅僅這一樣上品靈武。
她的身上穿著一件薄紗一樣的外袍，儘管裡面的袖子都已經沒了，這件外袍仍舊完好無損。
腰間的一條綴滿靈石的腰帶，此刻也在源源不斷地為她補充著之前失去的靈力。
就連她腦袋上戴著的一根發簪，也亮起了一道紅光，在她周邊形成了一道防禦的陣法……
諸如此類的法寶她有很多，防禦的、進攻的、蠱惑人心的……林林總總加起來大概十幾件。
有這麼多秘寶防身，她早就該結束這場戰鬥了。
可是現在的她看起來卻不怎麼好，身上沾染了血跡，不知道究竟是誰的，精心梳理過的頭髮也有些淩亂，一臉的怒氣根本不加掩飾。
「一個禦獸門的賤種，也敢和我動手，你配麼！」
徐如月好像全然忘記了這場比試是「現場直播」，又或者她不知道現在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她，她已經氣狠了，甚至開始不顧形象的口不擇言。
鍾離就站在距離她不足二十米的位置，和一身秘寶光環萬千的徐如月不一樣，鍾離手裡的武器很簡單，就是兩把短刀。
他的上衣已經碎裂，露出一身精幹的肌肉。
不過他的肌肉並不磅礴，不想阿圖羅那樣高大威猛，甚至在穿上衣服的時候，他看起來還有些瘦小。
他的身上有一層淡淡的銀光，將他包裹其中。
靈力外放，讓他的氣勢看起來有種孤勇之感。
他的靈力釋放出來的「氣」和他本人很像，秦風看著他的眼睛，不自覺想到了穿行在雪原之中的孤狼。
那雙眼睛充滿了野性，甚至讓秦風想到了那位玄靈宗的天驕阿圖羅。
都和靈獸有關，禦獸門和玄靈宗天差地別，兩家的精英自然也如隔天塹，可偏偏鍾離的氣場絲毫不遜色於阿圖羅。
他是獸靈骨，也並非天生靈骨，甚至靈骨的元素很駁雜。
此刻他受了傷，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有大大小小的劍傷，應該是來自雪晴劍。
而且被雪晴劍造成的傷口很特別，它們不會很快癒合，並且在劃開皮肉之後會有綻放的趨勢，就好像那些傷口不是被劍劃破的，而是被什麼東西炸開的。
這個時候的鐘離應該很疼痛苦，可他仍舊站著，周身野性的氣息沒有半點紊亂，反而越發堅韌。
他開口，聲音沙啞：「請賜教。」
「賤種賤種賤種！」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，徐如月這會兒已經氣瘋了，口不擇言地沖著鍾離破口大罵，導緻她姣好的面容都有些扭曲：「別以為我看不出來，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。」
「一個末流門派的養馬人，也敢挑釁我？」
「不過就是想借著我給自己揚名罷了，我看你還能撐到什麼時候，受死！」
徐如月話音落下，她快速念動劍訣，雪晴劍一揮，劍氣橫掃，她整個人也朝著鍾離迎面而去。
可鍾離站在原地巍然不動，見徐如月襲來，他閉眼一瞬，再度睜開，他的身後赫然出現了一道虛化的身影。
光看那道身影，似乎是什麼獸類的影子，但那道影子太模糊了，讓人根本看不出是什麼。
這便是駁雜的獸靈骨，他或許摸到了一點獸靈骨借神獸之力為己用的門道，可他能召喚而來的力量太弱了，弱到了連原本的模樣都看不清。
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，鍾離本身盡然爆發出了閃崩之勢。
他盯著徐如月的一舉一動，準確地說是盯著徐如月身上那些法器。
有這些法器在，他不會輸，但也沒法贏。
徐如月有那條腰帶，她可以源源不斷地為自己補充靈力，但是鍾離沒有，他會被活活耗死，又或者被徐如月殺死。
所以他沒有選擇，想要贏，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，他必須一擊必殺。
他凝聚了野性的力量，在徐如月迎面而來的時候矮身避開，當他和雪晴劍錯身的時候，一擡頭就能看到徐如月的臉。
秦風眸子微微一凝：「就是現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