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老爺眯眼看著眼前的年輕人,一身陰冷的氣息壓下來,明明是人,卻猶如鬼魅。
周遭的人議論紛紛,誰也沒想到一個白髮的凡骨,居然也敢站出來挑釁鬼老爺。
且不說鬼老爺在蓬萊閣多少年,來往的仙門大修數都數不清,可都沒有一個人敢在鬼老爺面前如此囂張。
見多了強賣的,還是第一次見強買的。
同時鬼老爺身後的幾名鮫人也都擡起頭來,那天接待過秦風那名鮫人女子隔著面紗看到了秦風,眼睛裡流露出幾分驚訝,隨後很快壓抑回去。
「是你……」鬼老爺冷森森地說道:「沒想到你還活著。」
秦風淡淡道:「看來在鬼老爺的眼裡,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啊。這麼說來,那天樂正宗主半路截殺我的事情,你也知情?」
鬼老爺不言語,但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當天秦風二人剛出鬼市,就已經落入了鏡花水月,那也是月華之瞳的力量。
自己一走樂正蠡就離開了,鬼老爺這種精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?
「呵呵,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回來。」鬼老爺冷哼一聲:「僥倖活了下來,你就該離安樂城遠遠的。」
言罷他話鋒一轉:「你到安樂城到底是做什麼的?」
秦風挑了挑眉:「上次我沒說清楚麼?安樂城的靈骨生意做得紅火,我當然是來買靈骨的了。」
「行了,這番話偏偏別人可以,騙我你還嫩了點兒。」鬼老爺哼了一聲:「那天你懷裡抱著的孩子分明就是軒轅氏的血脈,你有一個軒轅氏的靈骨不要,跑到我們這種地方來買靈骨?」
「怎麼,莫非你其實也是軒轅氏的人,那是你的孩子?」
「不然的話,我實在想不出什麼人會放著一根軒轅氏的靈骨不要,跑來買這凡間的靈骨。」
鬼老爺的一番話頓時掀起了不小的波瀾:軒轅氏啊!臨仙大陸最神秘也最強大的種族,真正的神族後裔啊!
和月影台不一樣,傳聞軒轅氏的傳承便是這方臨仙大陸的創世之神,所以他們也是存在於臨仙大陸之上最古老的種族。
一根軒轅氏的靈骨值多少錢?沒人能給出一個確切的數字。
因為這東西本身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的!
這也是為什麼那天樂正蠡和鳳嬙臉都不要了,也要跑出來追殺秦風。
樂正玉鏡這時候跑過來站在秦風身邊,有些結巴地沖鬼老爺道:「為什麼不能讓我們買下她?我們給你更多的錢不就行了麼?」
「她不是你養大的麼,你就忍心看她死麼?」
「既然都要賣,對於你來說賣給誰不都是一樣的麼?」
他轉移了話題,避免其他人的注意力落到「秦風有軒轅氏血脈」這件事情上。
鬼老爺看了他一眼,那雙渾濁森冷的眼睛頓時放大了不少。
「月影台的後人?」
秦風聞言挑了挑眉,沒想到這鬼老爺的眼力還真不錯,看來真如其他人所言,他這間蓬萊閣隻怕接待過不少仙門中的貴胄。
「所以我就問你一句話,這鮫人我能不能買走?」秦風問。
一旁的宋家家丁剛準備說話,秦風餘光掃過去,後者立馬戰戰兢兢地閉上了嘴。
明明是個凡骨而已,居然有元嬰期的修為,這人得罪不起啊!
「呵呵……」鬼老爺聞言輕笑了一聲。
他不笑的時候就已經非常陰冷了,現在一笑起來更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。
「我倒是沒想到,在這世道,居然還有『好心人』出現。」
「沒猜錯的話,你們要買下她,也不是真的為了帶她回去為奴為婢,隻是想救她吧?」
「可是你們就沒想過,救了她一個又有什麼用呢?」
鬼老爺帶著幾分嘲弄和憐憫地看著秦風和樂正玉鏡:「這鬼市裡面賣的鮫人可不止她一個,極寒之淵內每天都有新的鮫人送入鬼市供人買賣,你們能救她一個,救得了所有的鮫人麼?」
「相反,你們現在給了他們希望,讓他們覺得自己可能會得救,才是真的害了他們。」
「他們會認不清自己的身份,到時候……隻會死得更慘。」
「隻有麻木,才能救得了他們。」
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盯著秦風的眼睛,像是故意說給秦風聽的。
其實他話裡說的也不僅僅是鮫人,也是他們自己。
越是亂世,活得清醒的人就越是痛苦,在哪一個時代都是一樣。
就像秦風,他知道的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越多,活得就越累。
秦風眉頭微微擰起,緊緊地盯著鬼老爺:「你知道什麼?」
鬼老爺卻不往下說了。
本來以為兩邊會有一場摩擦,可是說完這番話之後,鬼老爺居然揮揮手,示意自己的手下離開:「這鮫人已經被我蓬萊閣賣出去了,她的賣身契不在我這裡。就算你要買,也不該找我。」
言罷,鬼老爺子重新回了蓬萊,轉角上樓之後就不見了身影。
他一消失,本來站在大門口觀望的鮫人們才敢上前來。
不過也僅限於門口而已,他們不敢出這道大門。
在蓬萊閣他們是侍女、是商品,但要是離開了蓬萊閣,可能連侍女都不如了。
「阿柳,你沒事吧?」
接待過秦風的鮫人女子緊貼著大門,扶著門框半個身子都快從門框裡出來了。
這時候阿柳才終於敢回應:「月姬姐姐,你不用管我,快回去吧,千萬別出來啊!」
阿柳想站起來,可是她腳上的魚鰭已經很明顯了,而且看起來臉色蒼白非常痛苦,一些裸露在外的皮膚更是已經開始化出魚鱗了。
樂正玉鏡見狀連忙對秦風低聲道:「秦兄,她好像受傷了,怎麼辦啊?」
「我說了,這個鮫人我買下了。」
秦風轉頭看向那名金丹散修問道:「你們花了多少錢?」
那金丹散修開口就是不服氣:「你、你別囂張,知道我們宋老爺是什麼人麼?他可是城主夫人親信!隻要在這安樂城裡,你就……」
不等他說完,一把黑劍已經落到了他的脖子上:「我問你,多少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