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間,陳初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開心還是失落。
她忍住難過收回視線,轉頭沖安九霄勉強一笑:「九霄,讓你守在這裡辛苦了,你去休息一會兒吧,我想和秦風單獨待一會兒。」
安九霄看出來她眼底的難過,和往常一樣笑著撓撓頭:「還是嫂子你貼心,知道我昨晚沒睡好來替班來了。那我可就不客氣了,你去和風哥說說話吧。」
陳初晴點點頭,看著安九霄離開。
可她站在病房門口許久,才終於鼓起勇氣走了進去。
自從秦風躺在這裡之後,在他剛剛暈倒的一段時間裡,陳初晴和安九霄一樣,都是衣不解帶地守在病房裡。
後來是龍道陵找她談了一次,她才終於打起精神來出去打理盤龍殿的事情。
她知道自己沒法做這個龍主,她也沒有這個志向,但是為了秦風,她必須要撐起來。
可是後來,她反而不敢輕易踏入這間病房了。
每次過來都是在床邊站一會兒,然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。
好像生怕再多看一眼,那股支撐著她的氣就散了。
走到病床邊坐下,入目的便是男人熟悉的眉眼。
說來也奇怪,秦風暈倒後到現在,除了呼吸微弱和那一頭白髮,面貌幾乎沒有任何變化。
一般人在床上躺了半年多,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變化,但是秦風沒有。
他面目鮮活,膚色正常,半年來甚至體重都沒有消減多少。
就好像他隻是睡著了。
陳初晴伸手去摸了摸秦風的臉,手指的觸感溫熱,讓她的手指忍不住微微發抖。
「你交代我的事情,我一直都在做。姑媽和可欣沒有卷進來,他們現在都很好,可欣高考結束了,她……」
和往日一樣,陳初晴又開始絮叨起那些流水賬一樣的事情,她不提自己有多心痛,隻是含情脈脈地注視著秦風。
「你知道麼,昨天我去港島的時候,在那裡發現了帕爾默的屍體。軒轅說,殺死帕爾默的那個人和你用的劍法是一樣的,我差點……」陳初晴哽咽了一下,看著秦風緊閉的雙眼,深深吐出了一口氣,才道:「我差點以為那是你。」
說完,病房內半晌寂靜,隻有醫療設備發出的「滴滴」聲。
看了半天,病床上的人不為所動,陳初晴這才自嘲一笑:「瞧我,在想什麼呢……」
隨後她站起身來,又幫秦風整理了一下被子:「你放心吧,外面的一切都有我撐著呢。你好好養病,要是……要是真的心疼我了,就早點醒過來,這麼多爛攤子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。」
陳初晴轉身離開,在關門之前都不敢再多看一眼,生怕多看一眼自己的眼淚就要掉下來。
可她沒發現,當她離開之後,病床上原本一動不動的男人手指忽然動了一下……
「呃!」
「你怎麼了?」
關墨正打算往白虎的心臟位置種下一枚噬魂蠱,轉頭卻看到秦風一個不穩,居然平白無故地趔趄了一下。
要不是扶著旁邊的桌子,竟然險些摔倒。
秦風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過來,自己則捂著胸口坐下:「可能是剛回來,還不太適應,你繼續。」
為了防止白虎做手腳,讓人假冒聖女和他聯繫,秦風讓關墨先給他種下一枚噬魂蠱。
可是剛才那一瞬間,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魂魄彷彿要被抽離出來一般,竟然有種靈魂離體一般的失重感。
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自在,腦海裡也出現了大量的畫面。
先是病床內,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,他身上連接著各種醫療器械,而他身邊坐著的,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陳初晴。
秦風可以判斷,他看到的這個人應該就是當初關墨為他準備的傀儡。
可他為什麼會看到這些?
沒等他想明白,越來越多的畫面進入了他的腦海。
第一個看到的是漫天蒼雪,獨孤九劍周身浴血,提著劍焦急地沖著他喊道:「秦風、秦風你怎麼樣了!」
他身邊是同樣狼狽的林氏祖孫,而他們身後不遠處正是天人交戰。
這場戰鬥不知道持續了多久,整個極寒之淵的風雪都朝著他們身後湧來,他們身處的位置……似乎就是萬佛寺的大殿!
殿門敞開,一黑一白兩個萬憂就站在大殿門口對視著,不知道在說些什麼……
但是這廂的畫面很快就跳轉了,落入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。
空無一人的教堂、落日餘暉、祈禱的修女。
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畫面,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女人,
女人背對著她,正對著上方的基督十字架低首祈禱。
這些畫面都是一個個碎片拼接而成,偶爾能聽到聲音,但是大部分都是破碎的畫面,不停地從他腦子裡閃過。
過於嘈雜的畫面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,一下子捂住腦袋跪倒在地。
那種痛苦,就好像有人在強行將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一同塞進他的腦子裡,太陽穴裡彷彿有一把鐵鎚在不停地敲打著他的腦袋向他抗議。
他的腦子好像要炸開了。
「啊!」
這邊關墨剛給白虎下了噬魂蠱,後者也是痛苦得跪倒在地。
可是一轉身,關墨卻瞧見了比白虎還要痛苦的秦風。
「我去!」他忍不住報了個粗口,連忙跑過來一把將秦風從地上拉起來,扶著他坐到了椅子上:「你這是什麼情況?我這噬魂蠱也沒下在你身上啊。」
秦風滿頭大汗,沒法回答他的問題。
他現在大腦一片混亂,大量的信息讓他抓不住任何一個重點,就好像有上萬人在他的腦海裡呼喊,讓他痛苦不已。
他猛地擡頭,一雙眼睛赤紅,死死地盯著關墨。
脖子上青筋暴起,同時額間的硃砂流出了黑紅色的鮮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