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比於仙門大會,這件事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,甚至都算不上什麼風波。
不過當天秦風便覺得還是早點把林泉生要到內門來比較好,背後有人撐腰了,最起碼他能少受點欺負。
自己可以幫他出氣一次,但不可能次次都在。
當天回去之後,秦風便去了後山,本打算求一求師尊。
可沒想到平日裡向來冷清的無憂山,今日後山之中卻來了不少人。
剛到莫問淵的小竹樓門口,就看到周邊烏泱泱地佔了一幫人,都是內門子弟,這些都是在宗門修行多年,卻一直因為天賦問題停滯不前、但又不願意下山當一名散修的弟子,他們心甘情願留在宗門內當一名侍衛。
從前秦風不知道散修和仙門子弟的區別,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寧願賴在宗門裡當一個侍衛或者僕從,也不願意離開宗門,天大地大任逍遙。
後來聽姑蘇禮解釋過,在真正修得大成仙法,也就是化神境之前,是無法真正長生不老的。
離開了宗門,就意味著會失去了那些維持他們外貌和壽命的丹藥。
散修的壽數是有限的。
而繼續待在宗門裡,儘管待遇已經大不如普通弟子了,可好歹有一份「工錢」,可以繼續修鍊。
不過儘管都是些修為不濟而滯留的弟子,看到秦風靠近的時候卻是一臉倨傲地攔住了他:「站住!閑雜人等不得入內!」
攔住他的人氣勢洶洶,秦風眉骨一壓,第一反應是莫問淵出了什麼事,這些人是負責監禁這裡的。
不過不等他問,面前之人就給出了解釋:「現在有貴賓在內,你一個小弟子來湊什麼熱鬧?走走走!」
眼前人認得秦風,主要是他這一頭白髮太好認了。
正因為好認,所以他對秦風的態度更加惡劣。
無他,哪怕秦風現在已經成了內門弟子,而且還是三百年不曾出關的莫問淵的親傳弟子,他也仍舊是個凡人。
而他們哪怕天賦不如他、修為不如他,甚至連身份上也比他矮了一截。
可他們畢竟是跟在貴客身邊做事的,而且都有靈骨在身,怎麼可能看得上秦風呢?
不過秦風不在意他們的態度,聽到「貴客」的時候,他下意識以為是安經賦,因為這些侍衛他見過,都是跟在安經賦身後做事的。
下一刻竹樓裡響起了莫問淵的聲音:「讓他進來。」
侍衛面露遲疑,就聽另一道聲音響起:「莫長老的話,你們沒聽見麼?放人。」
「是!」
侍衛讓行,秦風也已經聽出了這位「貴客」的聲音——安子聖。
一進門,竹樓裡點著熏香,是莫問淵自製的香料,並不名貴。
一張矮桌前,一老一少盤腿而坐,看起來正在品茗,且相談甚歡。
「過了這麼多年,還是很懷念您老這裡的熏香,總讓人心寧神靜。當初在宗門的時候,也就您這裡能讓我清凈清凈了。」
坐在莫問淵對面的不是別人,正是前些天才剛引起轟動的安子聖。
他這些天在宗門裡卻沒露面,沒想到今天在這裡見到了他,而且看起來他和莫問淵似乎是舊相識。
隻是安子聖如今也不過三百多歲,莫問淵已經閉關了三百年。
也就是說在莫問淵閉關的日子裡,安子聖也經常來這裡,足以說明在莫問淵心裡他也不一般。
莫問淵沒有回應安子聖的話,倒是轉頭看了秦風一眼:「在外面站著幹嘛,過來坐。」
「是。」
有了莫問淵的話,秦風這才走過去坐下,正對上安子聖一雙笑眼。
「莫長老,您新收的這位徒弟,很特別啊。」
秦風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到他身上,臉上沒有任何反應。
後者則仍舊是那副風度翩翩的模樣,笑容溫煦,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笑面虎。
祝星雖然也總是這副笑眯眯的樣子,可他的眼底卻是冷的。
但這人不一樣,他人在笑,眼也在笑,但眼底深處的笑意卻儘是嘲弄。
秦風落座,莫問淵的聲音響起:「嗯,確實很特別。」
隻不過兩人口中的「特別」一樣又不一樣。
秦風則看向安子聖手裡的羽扇,微微勾唇:「看來安先生的羽扇已經修好了。」
安子聖搖擺摺扇的動作頓了頓,臉上的笑意並不收斂:「秦兄這話不對,一副摺扇罷了,壞了再換新的就是。相比你也該清楚,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,別的的大話不敢講,但這點小玩意兒要多少有多少,隨便弄壞了幾把丟掉,不痛不癢。」
「是麼?」秦風淡然道:「摺扇壞了可以換,但安先生可得保護好自己這隻手。天下的摺扇多的是,但安先生的手就這麼一隻。可別最後扇子還在,安先生卻沒了把玩的能力。」
「噢?那我可要注意了。」安子聖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:「多謝秦道友提醒,雖然我不知道這天下還有扇子把手玩壞的事情,但我日後一定小心一些。扇子嘛,慢慢玩、仔細玩,我相信先壞掉的絕對不會是我的手。」
「但願如此。」
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,旁邊的莫問淵端著茶杯抿了一口,不耐煩地把杯子放到桌上:「行了,你們兩個小的在我面前打啞謎,真以為我已經老糊塗了不成?有話就直說,沒話說就閉嘴。」
見莫問淵不耐煩,安子聖勾了勾唇,起身:「既然莫長老的弟子找您有事,那晚輩就先不打擾了。母親那邊自從出了點小事之後心情一直不好,我得去陪著,離開半步都不行,就先告退了,改日再來看望莫長老。」
見他欠了欠身,一副十分禮敬的樣子,莫問淵揮了揮手,示意他可以走了。
安子聖點點頭,轉身準備離開。
剛到門口,他又忽然轉身:「對了,差點忘了。」
他看向莫問淵,笑道:「長老原諒子聖,近日總是很健忘,有一個人讓我向您帶句話。」
莫問淵不冷不熱地看過來,等著他開口。
安子聖笑容和善:「他讓我問您,這些年還在做噩夢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