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那座八層寶塔燃燒起來,公孫邈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,整個人完全怔愣在了原地。
不遠處能夠聽到有人在呼喚救火,岸邊的百姓們也全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吸引了眼球。
「天吶,那不是鎮國公府的八層寶塔麼,怎麼燒起來了?」
老船夫正準備開船,也看到了這一幕,忍不住驚呼一聲。
小綠也伸長了脖子在看:「對啊,鎮國公府對這八層寶塔可是寶貝著呢,今天居然起了這麼大的火,看來這座塔應該沒了。」
「是啊,可惜啊,聽說裡面都是些孤本名畫,而且這座塔還是為前國公夫人修建的,就這麼沒了實在可惜……」
小綠卻是嘴巴一噘,不屑道:「有什麼好可惜的,我可是聽說那鎮國公在夫人去世不到半年就把側室給擡正了。正好這座塔不是為那位夫人建造的麼,現在燒掉了也算是為主人殉葬了,我看挺好的,一點也不可惜。」
聽到小綠的話,老船夫又是一瞪眼:「你給我閉嘴,鎮國公府也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能置喙的?你這死妮子真是不怕死。」
小綠一癟嘴:「怕什麼,咱們船上又沒有鎮國公府的人。」
而此時,東宮雅第一個回過神來,第一時間就看向了秦風:「是你……」
沒等她說完秦風就是一笑:「話可不能亂說啊,我現在人在船上,馬上就要出海了,怎麼能燒掉鎮國公府的八層寶塔呢?」
他遠目望去:「有可能正如那位小綠姑娘說的,這寶塔是為公孫邈的母親而建的,如今他母親被人害死,老天爺也覺得這座寶塔不該存在了。」
話音落下,在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地方,一道嬌小卻明媚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船頭。
少女白皙的雙腿一半浸泡在海水之中,皮膚白皙得宛如畫中人,身上總是似有若無地籠罩著一層微光,金色的粉末在她周邊飄灑,讓她好似遊戲人間的精靈。
「你把本神女喚醒,就是為了這點事情啊?我要懲罰你……給我買十串糖葫蘆!」
椒夏的聲音響起,秦風儘管沒有回頭,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揚起。
當著這麼多人的面,他肯定沒法回答,但椒夏應該知道他心裡的答案,也沒有繼續追問,隻是伸了個懶腰,用腳丫子撥弄著船下的海水玩。
昨天晚上,秦風看著那層寶塔,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。
或許是因為白天的公孫邈,他覺得心情有些煩悶,便想順便出去走走。
八層寶塔果然名不虛傳,隻要在望神都內,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看到那座塔。
這也是除了皇宮之外,望神都內最壯觀的景點。
秦風當時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座高塔,莫名生出了想要將其摧毀的想法。
或許這個念頭太強烈,竟然將沉睡中的椒夏喚醒了。
又或者是椒夏正好醒來,就聽到了他內心的聲音。
當時的小神女打著哈欠,整個人軟綿綿地趴在他的後背:「你想毀了它,那直接燒掉不就好了?」
秦風確實想毀掉它,但他知道有人比他更想。
這樣壯觀的盛事,怎麼能不讓公孫邈親眼看著呢?
這場大火整整燒了一個時辰,甚至當他們的船出行了很遠,還能看到那邊燒紅的天際。
在八層寶塔徹底消失在視野之前,公孫邈也親眼看到了寶塔在熊熊大火之中燃燒炸裂,直到最後崩塌,他才僵硬著腦袋轉頭看向秦風。
「你、你是怎麼做到的?」
鎮國公府的戒備有多森嚴,他這個曾經的世子是心知肚明的。
這些年戒備有增無減,隻會比他離開的時候還要森嚴。
而且秦風現在確確實實就站在他面前!
可是八層寶塔不會憑空著火,更不會隨著秦風一句話就燃燒起來,這世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。
他知道這一定是秦風做的,但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。
秦風拍了拍他的肩膀:「怎麼做到的不重要,你隻需要知道,有些事看起來很難,但並非做不到,既然你心中有恨,那就為了這份恨好好活著,直到有一天能把這份恨意發洩出去,就夠了。」
看著秦風面帶微笑的模樣,公孫邈一時間愣住了。
過了半晌,他還想張口,可一開口,眼淚就簌簌地落下來,根本剋制不住。
此時望神都的影子已經越來越遠,公孫邈終於憋不住了,蹲在船闆上嚎啕大哭起來。
他突然大哭,讓不遠處的小綠有些莫名其妙:「哎?那個人怎麼哭了?」
她剛想過去問個究竟,想說一個大男人怎麼說哭就哭了,卻被老船夫死死地抓住。
這一次,老船夫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:「不該問的別問。」
而一直都十分任性的小綠,這時候居然真的沉默了下來。
看著公孫邈終於哭了出來,不僅僅是東宮雅和南鶴軒,就連一直沒往他們這邊看的莫問淵都笑了笑:「人小鬼大……」
他這一哭哭了很久,直到聲音都沙啞了,他憋悶在心裡的情緒才算是暫時發洩完了。
等到哭聲停止,秦風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,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:「記住了,這次哭完,你就再也不是個孩子了。以後的路你還要繼續走下去,該怎麼走,全看你如何選擇。」
公孫邈雙眼通紅,裡面還燃燒著熊熊的恨意,堅決地一咬牙:「我會變得更強,直到能為我母親報仇!」
秦風點了點頭:他看得出來,公孫邈這次沒有道心破碎,反而有了一個新的目標。
從今往後,公孫邈便不再是以前弔兒郎當的世子爺了,他隻是公孫邈,隻是他自己。
「哎,燒得這麼快,瞧著真沒意思。」
這時候,本來坐在甲闆上吹風的椒夏忽然站起身來,懶散地伸了個懶腰,朝著秦風走去:「本神女累了,要繼續回去休息了。臭小子,沒什麼大事就先別叫我了,來這裡這麼久了,本神女還沒好好休息過……」
說話之間,她路過了莫問淵身邊,忽然腳下一頓:「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