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阿柳姐，我們是不是要趕緊跟上秦公子他們啊？」阿順還是有些害怕。

　　他年紀還小，從出生就在蓬萊閣、就在鬼市。

　　儘管他對外面的世界也很嚮往，但是在安樂城內，他更多的還是害怕。

　　畢竟今天出行的不僅僅是城民，還有國師府、還有守夜人。

　　一個不小心暴露了什麼，他們就可能會死、會被送回鬼市。

　　阿柳看了一眼周邊來往的行人，拉住他的手安慰道：「放心吧，我們身上有秦公子給的掩蓋氣息的香料，即便是守夜人也發現不了我們是鮫人。」

　　「今天下了雪，外面戴鬥笠的人多，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。」

　　「至於秦公子……他和玉境有事情要做，我們還是別去打擾了。」

　　「這樣，今日有城主夫人出行參加祭祀，我們就去看看祭祀就回來，後面燈會之類的我們就不去了。」

　　阿柳看了一眼現在的時辰，因為下雪，今天沒有太陽，不好判斷祭祀什麼時候開始。

　　她以前從未見過祭祀，也沒見過那位傳聞中傾國傾城的城主夫人。

　　想到這裡，阿柳的心情忽然變得雀躍起來。

　　她用力地呼吸著城裡冰冷的空氣，第一次覺得這座帶給她無盡噩夢的安樂城，今日竟然連空氣都是香甜的。

　　周遭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心情開朗，好像在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開出了一朵小小的太陽花。

　　她有多少年沒有這樣過了？

　　忘了。

　　七百年前的快樂太久遠了，到了如今早已經陳舊，想要再去回憶都帶著潮濕的腐朽氣味。

　　隻有眼前的，這種乾燥、明媚的、溫暖的快樂，才讓她真正感覺到了——為什麼有這樣多的人都嚮往自由。

　　不知不覺，她連走路的步伐都變得輕盈起來。

　　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的開心，走在她身邊的阿順本來的緊張都一下子緩解了不少。

　　但是很快阿柳就發現了一個問題：他們根本不知道祭祀在什麼地方舉行，甚至連主幹道在哪裡都不知道！

　　儘管從前安樂節的時候他們這些奴隸也會被破例放出來逛一逛。

　　但那時候夜晚的安樂城一片寂靜，能出門的都是他們這些奴隸。

　　街道上沒有任何普通人，更沒有琳琅滿目的小攤商鋪，和晚上的安樂城截然不同。

　　所以現在看著被裝點得眼花繚亂的街道，兩個人一下子有些束手無策。

　　「姐姐？」

　　就在這個時候，一道稚嫩的聲音從阿柳背後傳來，同時還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裙擺。

　　阿柳被嚇了一跳，回頭的一瞬間差點直接打開夢魘。

　　好在這一回頭，她就對上了一雙澄澈的眼睛——居然是那天那兩個小女孩兒。

　　她們兩的出現讓阿柳本來雀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亂糟糟的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　　她沒忘記那天出事的時候這兩個小女孩也在，她們差點就親眼見證了那一幕……

　　阿柳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，她不知道這種時候是不是該逃跑。

　　明明那天看到她的窘態的人很多，可是偏偏這兩個小女孩讓她產生了落荒而逃的情緒。

　　然而接下來，小女孩忽然笑道：「真的是你！姐姐，我沒有認錯！」

　　她後一句「姐姐」叫的不是阿柳，是她身後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。

　　那天他們第一次見的時候，那個小女孩兒對她十分警惕。

　　儘管現在也差不多，但小女孩兒看了一會兒之後，居然主動過來說道：「姐姐，你還好嗎？」

　　阿柳愣住了。

　　小女孩問的應該是那天的事情，她的指尖顫抖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。

　　會被羞辱麼？

　　可是小女孩稚嫩的臉上，那雙眼睛也不帶任何雜質：「姐姐，那些都是壞人，你放心，今天街上人很多，不會有壞人的。」

　　「你說什麼？」阿柳一下子沒反應過來，她覺得自己的腦海裡有什麼東西要炸開了一樣。

　　「姐姐，那天謝謝你想給我們買糖葫蘆。但是爹娘說過，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。」小女孩不明白阿柳為什麼沉默，還以為是自己那天的行為傷害到了她。

　　「姐姐，你那天受傷了，現在應該好了吧？」小女孩說道：「爹娘說，做錯事的人才應該受到懲罰，姐姐你是個好人。」

　　小女孩兒似乎不知道怎麼和阿柳解釋，但是直到現在阿柳才意識到，原來這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居然在試圖安慰她。

　　那天她不讓妹妹要阿柳的東西，不是因為她是鮫人，僅僅是因為不能要陌生人的東西罷了，換做是別人，她們也會一樣對待。

　　而那天她們看到阿柳受辱，沒有覺得她輕賤，沒有覺得活該，而是覺得那些傷害了阿柳的人才是壞人。

　　原來在這個世界上，不僅僅隻有秦公子會這麼認為麼？

　　「阿柳姐姐，你認識這兩個小女孩兒麼？」

　　阿順不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，也不知道這兩個小女孩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。

　　但是看到阿柳居然和外面的普通人女孩認識，他有些詫異：「阿柳姐姐，要不你快問問她們祭祀在什麼地方吧？」

　　阿柳回過神來，也反應了過來：對啊，為什麼不直接問城裡人？

　　阿柳蹲下來，和兩個小女孩保持齊平：「多謝你們，姐姐已經沒事了。」

　　兩個小女孩睜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睛看著她，沒有回應。

　　「這樣吧，你們告訴姐姐今日的祭祀在什麼地方舉行，姐姐給你們一人買一串糖葫蘆。」

　　「姐姐身上帶錢了，普通的錢，你們可以自己去買，姐姐不會傷害你們。」

　　「好不好？」

　　四五歲的小女孩兒明顯心動了，但是她張口之前還是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姐姐。

　　七八歲的大女孩兒這次猶豫了一下，乖乖地點了點頭：「我不要，可以給我妹妹吃兩串麼？」

　　阿柳笑了，摸了摸她們的腦袋：「你們想買多少都可以。」

　　這次出門之前，秦風特意給他們留下了一些銀錢。

　　不是靈石，而是普通人用的銅闆銀子，現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