樂正玉鏡說完之後,忽然凝聚靈力於指尖,兩根手指並指成劍,在自己的眸子面前一劃。
整個過程非常迅速,甚至連秦風都沒來得及阻攔。
等到他的手放心,手心裡就放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眼珠子。
樂正玉鏡閉著一隻眼睛,笑著沖秦風道:「秦兄你要是不嫌棄的話,先把這個帶上吧。」
看著樂正玉鏡手裡的眼珠子,秦風自然知道那是什麼:「你把月華之瞳就這麼給我了?」
見秦風一眼就認出了自己手裡的是月華之瞳,樂正玉鏡絲毫不意外,反而笑得露出一口白牙:「嗯,畢竟你是去替我殺人,這個東西給你拿著,會安全一點。」
「月華之瞳可以將鏡花水月隔絕開,你將它放在眼睛裡,就可以分清什麼是現實,什麼是鏡花水月了。」
之前秦風問起過,深淵之下的鏡花水月到底是什麼。
可是樂正玉鏡自己也沒有下去看過,他隻是聽爺爺提起過鏡花水月是現實和環境的交錯,很容易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。
至於到底是什麼模樣,樂正玉鏡也說不清楚。
在不知道鏡花水月究竟是什麼的情況下,秦風就這麼下去必然危險重重。
但現在有了月華之瞳,事情就變得好辦多了。
「這眼睛……」秦風接過月華之瞳,遲疑地看了一眼樂正玉鏡閉著的那隻眼。
血液已經順著他的臉頰留下來了,但他臉上仍舊是純凈的笑容,似乎絲毫沒被影響。
「這個啊?你放心,這顆月華之瞳算是我借給你他,就算你不是月影台的人,它也不會排斥你,我已經告訴過它了。」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秦風有些無奈地搖搖頭,眼前的少年好像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「為自己打算」。
他指了指樂正玉鏡的眼睛,說道:「你沒關係麼?」
「我?」樂正玉鏡愣了一下,似乎沒想到秦風居然在擔心自己:「我沒事的,放心吧。隻要你能平安回來,月華之瞳就還會回到我身邊。」
秦風聞言放心了一點,點點頭,隨手擡起一隻手,和之前的樂正玉鏡一樣,在自己的眼皮之上一抹。
一道靈光閃過,下一刻秦風的手心裡同樣多了一隻眼睛。
他將自己的眼睛遞給了樂正玉鏡:「在我回來之前,這個借給你用。」
樂正玉鏡有些倉惶,下意識地連連擺手:「不不不,這、這怎麼行呢?這是你的眼睛,要是……」
「拿著吧。」秦風把自己的眼珠子塞進了樂正玉鏡的手心裡:「正好,你也說了下面很危險,你的月華之瞳如此珍貴,我放在別的地方都容易弄丟,不如放在我自己的眼眶裡,就當是我們暫時交換了。」
說完,秦風先一步將那顆月華之瞳送進了自己的眼眶裡。
這顆眼睛融合得很快,讓秦風丟掉一隻眼睛的眼眶瞬間充盈起來。
下一刻他好像和樂正玉鏡交換了位置,自己變成了異瞳。
本來以為就是交換眼睛而已,可是沒想到在秦風睜開眼的瞬間,他眼前的時間瞬間變得不一樣了。
準確地說是有一半變得不同了。
左邊自己的那隻眼睛看到的景象還是正常的,可是右邊的那隻眼睛看到的景象卻變成了一片黑白。
儘管他們現在身處雪原之中,周圍的一切本來就是白色的。
但是在這種白色之中,秦風眼裡的黑白又有不同。
眺望整個月影台,就連純白色的幽月塔,都出現了黑白兩種顏色的區分。
白塔的上半邊是徹底的黑色,下面的部分卻是純凈的白色。
最重要的是,那名本來不斷從高塔一躍而下的女人,在一片黑白色的天地之間,卻是擁有色彩的。
她身上的白色裙子,都變成了一襲大紅色的嫁衣。
原本披散在身後的頭髮上,都灑滿了花瓣。
這是在樂正玉鏡眼中的世界麼?
秦風轉過頭來看向樂正玉鏡,他沒有任何變化,就和秦風沒有用月華之瞳看他時一模一樣。
秦風好像頓時明白了這種現象——隻有表裡如一者,在月華之瞳的眼中才是充滿色彩的,反之,便隻有黑白兩色。
可是這世間真正表裡如一的人又有多少?
秦風都不敢說自己是這種人,偏偏樂正玉鏡就是。
他握著秦風的眼睛並沒有給自己岸上,隻是咧嘴笑道:「第一次在別人的眼睛裡看到我自己的眼睛,還真有點稀奇。」
「小時候我就經常問我爺爺,為什麼我的眼睛和別人不一樣,為了這事兒沒少和他大哭大鬧。」
「爺爺也很頭疼,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,什麼都不懂,他解釋也解釋不明白,便隻能給我講故事哄著我。」
「那些故事我已經忘記了,但是我還記得,那時候的爺爺在我面前的時候顏色是最純粹的,他在我面前明明充滿了謊言,卻從來沒有褪去過顏色。」
月華之瞳可以看穿所有的虛妄和謊言,在樂正玉鏡的眼裡,沒有人可以說謊。
但是曾經,在樂正俁年紀尚小的時候,他曾經問過樂正俁很多問題,樂正俁全都說了謊。
他問過樂正俁白塔上的女人是誰、問過自己的父母在哪、問過為什麼別人都討厭他……
很多很多問題,樂正俁都選擇了謊言來回答。
可是無論樂正俁曾經對他說過多少謊言,樂正俁在他的眼中永遠都是鮮活豐富的顏色。
月華之瞳對外界的判斷並不是取決於擁有者的,月華有自己的評判。
秦風聽到了樂正玉鏡的話,心中瞭然:「你放心,我會把你的眼睛帶回來還給你。」
樂正玉鏡卻隻是笑著搖了搖頭:「沒關係,就算你拿走了也沒關係。這隻眼睛本來就不該屬於我,如果你比我更適合它,我不介意你把它帶走。」
聞言秦風沒再說什麼,轉身就準備朝著深淵一躍而下。
「你不再準備準備麼?」見狀樂正玉鏡嚇了一跳,勸說了一句。
秦風神色格外堅定:「不必了,我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