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靳子良的辭職單就擺在了陳雙的辦公桌上,她想都沒想就批了。
把鋼筆往桌上一扔,一滴墨水從筆尖滴了出來。
「鋼筆是不能摔的,筆尖會失去一開始的柔潤感!」
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在耳畔響起,陳雙拿起鋼筆,用衛生紙擦了一下筆尖,在紙上試了幾下,果然,筆尖有些生澀,若是一用力,恐怕要把紙給劃破了似的。
她細細看了一眼這鋼筆,英雄牌的,筆帽因為經常使用的原因都磨出了本色。
可是,這鋼筆拿著特別熟悉,就好像跟隨了陳雙多年的老牛,經歷了風霜終於登上大雅之堂,卻默默無聞的還在陳雙身邊,就那樣低調的存在著。
如是不自信,似乎都發現不了這隻鋼筆的存在。
「你喜歡啊,你先用我的,回頭我從部隊裡領一支新鋼筆給你留著!」
破舊的泥牆草屋裡,二十五瓦的昏黃日光燈下,那身高一米九多的體格被光線籠罩的格外溫暖柔和。
他陰鷙的眸子流露出不屑一顧的淡然,可卻在看著姑娘的時候,欣欣然勾起了嘴角甜蜜的弧度。
「別用這些破本子做筆記了,我給你個筆記本!」他放下一個筆記本,上頭還印著黨旗,八一的紅色字樣,叫人看著格外暖心。
「嗯,活頁的,用完了還可以重新裝訂!」
陳雙目光毫無聚焦點,就像是睜著眼睛睡著了一樣,後來,她買了一雙回力鞋,是白色的,偷偷塞進了他的登山包裡。
軍區內,那乾淨窄小的衣櫃裡,白色的回力鞋就放在鮮紅的毛衣上,鮮明的顏色對比,頓時在陳雙眼裡形成了具有衝擊力的顏色,特別紮眼。
「大哥……大哥?」陳雙唇角微微一動……
她恢復神智,木訥的看了看桌面上的手機,拿起來找到了那個男人的電話,不知道為什麼,突然之間特別想他。
那種思念就像是深埋在骨血中一樣,平時隻會靜靜地在血液裡流淌,一旦觸碰,便會衝上腦顱內,灌入心頭,將那潛伏在血液裡細細淺淺的思念匯聚一堂。
「喂!」陳雙剛想說!
「怎麼了?」
「我……」陳雙想說,一瞬間特別想你,可是有感覺太唐突,要不,改成,隻是有一點點的想起你了,不行……:
「你在幹什麼?」
「跟歡歡踢球!」
「在哪裡?」陳雙動了動喉嚨,咽下去一口極為酸楚的液體。
「家裡啊,你忘了?我們家的草坪很大,還有射擊場,怎麼?想我了?」
「不……沒有沒有……我很忙呢!」
陳雙被這句話給鎮住了,她哪裡有想他?趕緊掛了電話,發現手心裡都是冷汗。
掛了電話之後,陳雙花了好幾下的深呼吸才平復了跳動的心臟,可是,越是強行壓制心跳,反而會有一陣刺痛。
就跟吃了魚沒吐刺兒,順著喉嚨咽下去,反而卡在了胸口的食道管上似的。
越是猛烈咳嗽,越是會疼,嗆得眼淚都要出來了。
「陳總……您怎麼了?要喝茶嗎?」前台姑娘抱著一摞文件夾敲了敲門走了進來,先把文件夾放在總裁辦公桌上,才開口說話。
「呃……」陳雙應了一聲,伴隨著一陣倒水的聲音響起,陳雙這才草草翻看了各部門遞上來的文件夾,陳雙不由得蹙眉:
「不是說了這些事交給下頭的部門最高主管解決好了,怎麼又拿過來給我看?」
姑娘放下水杯,陳雙卻沒心情喝了。
「幾位……主管……都集體辭職,這些都是辭職單!」
陳雙一聽,又從新看了一眼,可不是?各個部門包括之前調查的那陸運部門經理也辭職了。
辭職理由一看都是集體商議好的,字面意思大緻是,我覺得無法擔任這個職位,無法帶領部門員工日新月異,所以,決定辭職。
「拿回去!」陳雙看了看時間:「明天讓各部門主管親自拿著辭職單在第三會議室開會,早上七點半!」
姑娘詫異了一下,八點鐘才上班呢,可是,見陳雙臉色不太好,遲疑了片刻,還是原封不動的抱著文件夾離開了。
陳雙捏了捏眉心,她是失憶,不是特麼智障。
讓他們自己審批自己部門遞交的文件看上去是給了實權,其實,是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的部門,出了問題也是管理無方。
現在好了,推行政策受阻,就想著所有部門的時間走最後一道陳總簽字的流程,這樣即便是出了事,那陳總也有責任擔當一部分不是嗎?
陳雙不用想都知道這些主管在想什麼,但是,不是所有的部門主管都這麼會搗糨糊,自然有人在裡頭搗鬼。
隻是,此刻辦公區的幾位主管一聽到明早上七點半就開會,第一個炸毛的就是陸路運輸部門經理,把陳總退回來的辭職單文件夾給重重摔在了桌面上。
這一點,陳雙早就料到,其實陳雙自己也起不來,不過幸好,她現在就住在陳家集團十八樓。
傢具雖然簡單但是很敞亮,晚上拉開窗簾好像一伸手就能夠著星星一樣,一擡眼就能看到整個大京北,以及正東方那條與天海連接成一線的北海。
貨輪就像是餃子一樣在湯鍋裡蕩漾,如果打開窗戶,能聽到汽笛聲。
第二天,陳雙七點鐘起床,洗漱一番,隨便紮了個馬尾就在八樓第三會議室等著了。
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,七點二十分的時候,幾位主管陸陸續續的來了,但是每個人似乎都帶著一些不滿。
「看來各位還是很積極的,誰要辭職,來,辭職單拿來!」
這是陳雙開會時的第一句話。
所有人都面面相覷,很顯然,幾位主管在昨天傍晚的時候一定是商議過了什麼。
本來想著陳總會想辦法把人留住,比如,加薪?或者,求著他們留下?
隨後,所有人都看向了一個人,陳雙的目光也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向那個人:
「趙經理?你不是要辭職嗎?」
陳雙這麼一問,其他人或多或少的看向別處,就好像喊不得自己是聾的。
職場……知道怎麼混嗎?聽風就是雨,死的比狗害慘,甚至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。
趙存款一看這場景,媽的,不是都說好的嗎?
當下覺得面子上掛不住,硬著頭皮遞交了辭職單。
陳雙拔掉鋼筆帽,剛要下筆,她停住了:
「趙經理,上個月陸路運輸有問題的油費,你做明細單子了嗎?或者,已經交給財務部了?」
說著陳雙看都沒看趙存款那難看的臉色,當下裝作什麼都沒看見,用會議電話打給了麻桑花:
「你到崗了嗎?有空來一下八樓第三會議室,把趙存款那邊陸運所有數據匯總拿過來!」
趙存款的臉更黑了,其他幾位見風就是雨的主管恨不得偷偷把自己的辭職單給撕了。
這是啥?誰知道陸運部門幹了什麼偷吃公司的事情?他們要是被連累了,這後果誰敢擔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