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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5章 亂世烽煙,君子豹變(求月票)

太平令 閻ZK 8373 2025-06-04 13:42

  

  第545章亂世烽煙,君子豹變(求月票)

  賀若擒虎被皇帝喚入宮中的目的和原因,不是其他,而是皇帝姜遠終究因為這遍地四起的狼煙烽火而有些慌亂了——雖然說這些叛軍加起來不會超過十萬人。

  但是過於密集,也太過於頻繁了。

  看著駭人得緊。

  賀若擒虎心中也有失望,他恨不得拂袖而去了,但是卻又不能夠,女兒之前去了家中哭訴,告訴他,已經懷了聖上的骨肉,希望父親不能夠就此束手旁觀啊。

  賀若皇後淚眼瑩瑩,哭訴道:「難道父親隻是為了所謂的虛名,就要讓女兒和你的外孫死在這天下亂世嗎!」

  賀若擒虎鋼鐵心腸也不能夠對於女兒如此模樣視若無睹。

  這是他最小的女兒,自出生以來就最是受寵,又有此般事情,還有子嗣血脈,賀若擒虎縱是心中惱火這姜遠的所作所為,卻也不得不繼續聽命。

  皇帝對他,極是恭敬有禮數。

  賜座,親自奉茶,賀若擒虎捧著茶的時候,恍惚了下,眼前彷彿還是那垂暮之年,猶自壯心不已,笑容豪邁從容的蒼龍,是那位應國大帝。

  隻是此刻過去數年時間。

  蒼龍的屍骨和烈烈的血,在這亂世裡面冷了下去。

  賀若擒虎看著那穿著同樣的衣服,年輕俊朗,卻是臉上帶著懇求之色的皇帝。

  這恍惚和真實之間,就好像看著那雄才偉略的君王,一下子就變成了姜遠此人,不知道為什麼,心中竟是被狠狠的刺穿了一下,生疼生疼。

  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生命。

  有卑劣,也有雄才,有對於天下的豪勇,有為家國赴死的勇氣,也有為了利益的遲疑,因兒女懇求的心軟,但是對於賀若擒虎來說,他這一生,最為難忘的歲月,就是十幾歲的時候,見到了姜萬象。

  豪邁坦蕩。

  一甲子烽煙戰場,恍然如夢。

  賀若擒虎想到姜萬象死前說過數次的話。

  說他身上糾纏太多的人脈人情往來,說他不可為此所累,忽而緘默,想著那時候君王的目光,賀若擒虎不能不懷疑,那時候的姜萬象,就已經看出了如今的可能。

  「所以,這些該死該殺的賊子叛軍,就隻能交給將軍了。」

  賀若擒虎的思緒回來,道:「……是。」

  「交給臣便是,請陛下點起兵馬,臣,不如出征。」

  隻是在這個時候,賀若擒虎看到了姜遠臉上有一種遲疑尷尬的神色,道:「將軍可不能夠離開此地,天下亂世洶湧,皇後又懷孕,若有奸人來此怎麼辦?」

  賀若擒虎看著姜遠。

  他也是戰場上豪烈的猛將,這個瞬間幾乎要恨不得仰天大笑,把這姜遠心底裡面的那些怕死恐懼之事都抖露出來,但是他卻隻能聽到自己沉默之中,回答道:

  「叛軍多為百姓,因為饑渴而被裹挾,既缺甲胄弓弩,又不擅長軍陣,看似十萬之眾,但是以虎蠻騎兵三千,足以輕易破之。」

  「唯一的麻煩,隻是這些賊子太過於分散。」

  「拋開竇德,單雄兩人。」

  「其餘諸賊,皆不足為慮,隻需派遣國家年輕一代,五重天境,六重天將領,即可輕易破之。」

  姜遠大喜,趨身往前,雙手抓住賀若擒虎手臂,道:

  「如此甚好!」

  「我家國之事,皆交託於賀若將軍之身。」

  賀若擒虎隻是點頭答應下來,他畢竟是天下前五的名將,在之前那種激烈的亂世之中,睥睨縱橫,唯敗於陳輔弼之手中,也是吃了輕敵冒進的虧。

  此刻安下心來,調兵遣將,應國國內的軍隊,如果去和秦國麒麟軍,蒼狼衛,背嵬軍這等一等一的強悍精兵去拼殺的話,那自然不是對手。

  但是所謂的賊兵反賊,又是什麼?!

  不過隻是不擅長結陣的江湖俠客,不過隻是因為饑渴而受不了,拿起刀子去搶吃的的饑民百姓,在這亂世之中,軍隊之間的差距猶如山海一般巨大。

  三千重甲麒麟軍,可以衝散上萬的尋常邊軍。

  可尋常邊軍提刀,在那守城兵馬裡面就是一等一的悍勇。

  而即便隻是以守城,搜賊之軍隊為核心聚籠了起來的軍隊,那也是披甲,手持刀劍,有重盾,弓弩,一部分騎兵,弓騎兵,以及五重天,六重天這等級別的中堅亂世將領率領。

  擅長結陣,懂得陣勢和兵法的正規軍。

  對付百姓,太輕鬆了。

  很快,許多『反賊』皆被剿滅,寧遠將軍百裡宸喟然嘆息:「隻是些饑民罷了,也幸虧隻是饑民,若是猶如秦國境內那些百姓,都有些微武功在身的話,這麼大一股聚攏起來,就不好打了。」

  「秦皇終究是泥腿子出身。」

  「竟然將【刀劍】交給了普通泥腿子。」

  「愚鈍不堪啊,怎似得我等這般,輕易便可打贏了,得到軍功?」

  他將這些人捆縛起來,準備交給陛下發落,當姜遠知道大勝之後,是乃狂喜,放聲大笑道:「哈哈哈,妙,妙,妙!」

  「這區區賊匪頑寇,怎敵得過我大應天兵!」

  百裡宸恭恭敬敬道:「這正是陛下為天運所鍾,天威所至,四方上下無不賓服,這些百姓,就……」

  姜遠封賞了出兵大勝的將軍,聽聞起來了這些叛軍,道:「何處來的百姓,不過隻是叛軍而已,既是叛軍,不殺之,豈能安定四方?」

  這位將軍都有些說不出話來,正要稟報的時候,就見到姜遠踱步兩次,道:「如此不可,若天下人見此狀,必是抵抗越發激烈,彼時豈不是我大應面上無光!?」

  「聽朕之令!」

  姜遠親自下了聖旨,眾將軍見到旨意之後,臉上身上猶自複雜,不可置信,但是在重賞,以及帝王之震怒之下,仍舊不得不低頭領受聖旨。

  百裡宸等人打崩了幾支『賊軍』之後,其餘的百姓看到這些軍隊肅然可怖,哪怕是自己幾倍的人馬,面對著這披甲持弩的結陣重步兵都毫無半點的反抗之力,被砍瓜切菜一般屠戮。

  心中驚悸不已。

  完全沒有了戰意,自然已經有人想要投降了。

  還有的甚至於拋下兵器,偷偷離開了這些聚攏的軍隊,把身上的起義軍的袍子都扔掉,隻裝作是尋常百姓,偷摸摸回到家中。

  而更多的則是被大應國的正規軍堵住了。

  跑,跑不掉;打也打不贏。

  隻能夠在山野之間,看著外面駐紮之後,以一種穩定高效的方式向著前面推進的正規軍,心中驚悸,恐懼,倉惶不已,百裡宸派騎兵往前,高呼道:

  「應帝陛下,寬仁,知道汝等不過隻是一時糊塗,為人所裹挾,此刻,若願意歸降者,則盡可以回來,陛下對於汝等之過,既往不咎。」

  「放下兵器,回歸田園之間,便仍舊是我大應子民。」

  「仍舊受我大應之庇佑!」

  「若是仍舊執迷不悟,則天兵到處,勿怪無情!」

  於是眾皆心動,但是這一支『賊軍』首領,乃是一個五重天巔峰境的江湖好漢,能夠凝氣成兵,使得一手好刀術,有一身醇厚內功,尋常的百姓,百十個齊上也不是他的對手。

  但是這漢子緘默許久,看著外面的刀劍淩厲肅殺。

  知道若是繼續下去的話,自己這一批人恐怕不是被困在山中,活活餓死,就是被刀劍屠戮,緘默許久,按著兵器,道:「百姓因我而至此,我豈能夠坐視他們如此?」

  「而我自己仗著武功獨活?」

  於是對百裡宸大呼道:「我等怎麼知道汝等說的是真!」

  百裡宸舉起手中的一卷明黃色青玉捲軸,高聲道:

  「有我應國大帝陛下之聖旨在!」

  「金口玉言,安能有假?!」

  姜遠下令,召先降者於通玄寺瑞像前焚香為誓。

  約降者不殺。

  就連這位好漢也沒有被殺,其他許多被逼迫的走投無路的反軍部曲聞之,旬月之間,歸首略盡。

  姜遠悉坑之於黃亭澗。

  死者三萬餘人。

  死者高呼:「皇帝陛下,安能言而無信?!」

  百裡宸以姜遠的回答回答道:「不知兵法所言,兵不厭詐?!」

  那個為了尋常百姓,束手就服的義軍統領悲憤,拋刀而出,怒道:「果如世人所傳,非天子也,是乃【贗品皇帝】是也!」

  百裡宸面色大驚,周圍校尉塞耳垂首不敢看,百裡宸親自握著弓箭,將那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話的大漢給射死在那裡,又以黃土填埋了。

  三萬餘人,皆被坑殺。

  竇德聞言,緘默許久,道:「此刻才知秦皇所言,太平日子,不能夠用投降和承諾來得到,唯以刀劍。」而此次事情之後,天下瘋傳【贗品天子】的話。

  而這一支賊軍之後的事情,青史之中,史筆如刀。

  太史令薩阿坦蒂言——

  【由是餘黨復相聚為盜,官軍不能討,以至天下大定】。

  應國皇宮之中,姜遠卻對於自己的韜略,極為得意,飲酒歡樂,宴飲百官,大笑道:「如此兵不厭詐,兵家之道理,朕也是懂得的。」

  「天下皆謂朕承藉餘而有四海,設令朕與群雄高選,亦當為天子矣!」

  魏懿文憤憤不平,隻拂袖而去,賀若擒虎緘默許久。

  殺降,雖是殺降,但是,但是……

  他的拳頭緩緩緊握,骨節嘎吱作響。

  他聽到一聲柔美聲音:「父親……」

  賀若擒虎的拳頭,還有那屬於兵家戰將,憤怒不甘心的火焰,就在這兩個字之下凝滯了,他擡起頭,看到那邊在皇帝身旁,母儀天下的女兒,看著自己,露出了渴求之色。

  許久,賀若擒虎的拳頭緩緩鬆開來了,他的手掌放下。

  重重落在了桌案上,然後端起酒杯,仰脖飲酒。

  殺降,雖然是無恥了些,但是終究是戰場之上。

  但是,那真的是降嗎?

  畢竟是一個巨大的國家,姜遠驅逐各方,掃平了一部分的國家反賊,然後又有下令——【狼王之圍東都也,開倉賑給百姓。凡受米者,皆坑之於都城之南】。

  這命令傳遞下去,很多人有不忍,但是也隻是不忍。

  畢竟,需要接受狼王給的糧食的,那也隻不過隻是走投無路的人,魏懿文猛然掀翻了桌案,怒聲道:「荒唐,荒唐!!!」

  他終於受不了了。

  什麼狗屁的文正!

  草他娘的文正!

  他騎馬去尋找賀若擒虎,但是賀若擒虎卻被皇後邀請入宮中赴宴,魏懿文站在將軍府之前,隻是覺得自己雙手冰冷,渾身身軀都失去了力量。

  賀若擒虎!

  他寫信給太師姜素。姜素收到了信箋。

  這位軍神彼時才剛剛去和秦皇一次交鋒,撤兵回來,有斥候將魏懿文送來的信箋遞過來了,姜素展開信箋,完好的那隻眼睛和機關玉石雕琢的眼睛都倒映著這些文字。

  魏懿文以筆鋒淩厲,慨然有大家之風名動當代。

  但是這一封信的筆墨卻顫抖著。

  可以想象得到,魏懿文在寫這一卷信的時候,是如何的痛苦,掙紮,不甘心。

  魏懿文希望姜素回來。

  他尋了賀若擒虎不回復,隻好尋找姜素。

  他說自己會不顧一切代價,哪怕是觸怒姜遠而死,也會拖延此事,請姜素太師迴轉,至少,請太師寫信,制止姜遠的胡作非為。

  姜素隻是平靜將這一封信放在火焰上點燃了,那火焰倒映在他的眼睛裡面,旁邊的副將緘默,詢問道:「太師是因為,當年狼王之戰,導緻今日處境,是以牽連百姓嗎?」

  姜素的目光裡倒映著火光,道:「不。」

  「百姓受狼王之糧是因為百姓不能飽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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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是我等之過,豈能怨恨他們去接受狼王的糧食,以殉國而死的忠臣規格,去要求連飯菜都吃不飽的百姓,本就是荒謬之事。」

  副將也是一位七重天的名將,排名十九,不解道:

  「可既如此,太師為何不回?」

  姜素看著遠處,看著天地之間的緋色麒麟紋軍旗,火光映照在視線的邊緣,也似乎和這麒麟軍的旌旗混合在一起,烈烈的如同烈火一般姜素道:

  「我在等……」

  姜素眼中的火光明亮,晃動了一下。

  …………

  姜高被魏懿文提醒前去攔住應國軍隊。

  魏懿文叩首,淚流滿面:「此刻唯有您可以止住這些兵士,殿下,豈有以刀鋒揮到百姓的頭頂,隻是因為他們想要吃一口飽飯的原因?」

  這為老臣痛徹心扉,淚流滿面,他既有追名之心,卻也有對姜萬象那壯志的嚮往,如今掙紮,卻終究在姜遠一次一次荒唐的事情裡做出了決斷。

  「老臣,也會儘力阻止,殿下,請您一定要出力。」

  魏懿文匆匆來去,前去想要通過相權幹涉此事,至少把事情壓制住,拖延住,姜高親自率自己剩下的那些心腹,奔赴到了都城一側,見到猶如人間煉獄。

  見到百姓被捆縛,被推入了坑洞之上。

  這個一直溫醇如玉,渴求親情的君子心中的底線終於崩潰,一股怒火熱血激蕩起來,他本能抓起戰馬一側的弓箭,拉弓射箭,一箭射出。

  那一面蒼龍紋的旌旗,竟然被這一箭射斷了。

  嘩啦啦——

  蒼龍紋的大旗就這樣翻卷著落下來了,撲倒許多人,這一下實在動靜足夠得大,都已經引來了眾人的視線下意識轉回,卻見到姜高握著弓箭,面容漲紅,眼睛幾乎要噴出火。

  「汝等,要做什麼!!!」

  那為首的將軍躬身回答道:「先帝之亡,皆由當年陳輔弼之事,而這些賤民!」他並指一指被捆起來,扔到了溝壑裡面的人,道:「竟然跟在了陳輔弼的身後,衝擊府城。」

  「開我大應國糧倉,不知死活地搬走。」

  「如此行徑,若不重重懲處,天下豈能知道我大應國之國威?!是奉陛下之命,處理這等人。」

  「處理。!」

  這兩個字眼入耳,實在是算不得有多好聽。

  甚至於算得上極為刺耳,姜高的視線緩緩垂下,看著這些百姓,男女老少,都面色驚慌失措,相互抱著,孩子的哭嚎聲音女子的啜泣,男子的怒吼,匯聚成的。

  正是亂世的火焰。

  而這萬象之種種,倒映在了姜高的眼底,終於,讓他的心臟憤怒地開始跳動起來,萬民之悲匯聚洪流,姜高的額角在跳,目光看去的時候,那將竟然心中驚悸了下。

  猶如面對一條憤怒的龍。

  「是何荒謬之旨!」

  「先帝既然不曾有過這等命令,汝等豈能如此!」

  那將軍拱手道:「是陛下的命令。」

  姜高深深吸了口氣,道:「停手。」

  那將軍隻是道:「陛下的命令,沒有聖旨手書在的話,末將停手,恐怕一家老小,也被活埋,實在是不能夠答應。」

  姜高道:「即便是我也不行?」

  將軍躬身行禮,也是低聲回答道:「末將可以暫且停下,還請殿下回宮取得陛下手書,則末將自然罷手,說實話,活埋這個死法,還是活埋一批餓著肚子的人,不是什麼好活兒。」

  「殿下若要勸說陛下改變主意,還請儘快。」

  他伸出手指,指了指天空,道:「正午的時候,就要埋了。」

  姜高目光冰冷,轉身看著應國國都裡面的皇城,自秦玉龍之事後,他就再不去皇宮,他對於自己的弟弟,終究有戒備,但是在這個時候,由不得他不去了。

  他看著那被抓來的百姓,低聲道:「放心,不要怕。」

  「即便是我死。」

  「我也會,帶來這聖旨!」

  他轉身縱馬而入宮中,一路馳騁而去,原本的溫醇君子之心,開始裂變,正在憤怒,求名望者,受制於名,求美色者,受制於美色。

  而為民者,裂變因為天下之民苦楚。

  姜高出生以來,第一次如此地憤怒了,他闖入皇宮當中的時候,聽到裡面,宴飲歡笑,落在他的耳中,是如此的刺耳了,他緩步往上,看著自己的弟弟穿著皇袍,在那裡大笑。

  周圍都是他提拔起來的近臣,官員。

  姜高的拳頭握緊,袖袍翻卷,大步而入,姜遠早早看到了自己的哥哥,大笑道:「卻是誰人來,這不是我的好大哥嗎?!」

  「哈哈哈哈,趙王,你我兄弟,數年不曾見面了。」

  「若是讓後人知道,還要覺得是朕要殺你呢。」

  姜高道:「為何要活埋百姓。」

  姜遠道:「皆叛逆賊民罷了,不過是幾萬戶而已,殺雞儆猴,才可以讓天下安定。」

  姜高氣得幾乎要笑了,他沒有興趣和自己的弟弟說什麼,沒興趣去說什麼大道理,他已經知道了,有些人是不能夠被說服的,亦或者說——

  人從不能夠說服另一個人。

  他隻是道:「我知道你的心思。」

  「放過百姓,我隨你處置。」

  姜遠注視著姜高,道:「好!」

  「朕覺得你我兄弟之間,不必如此生分,兄之後,就居住於皇宮別院,朕給兄長準備好婢女,侍從,你我之間,一母同胞,也可以每日相見。」

  「且滿飲酒!」

  姜遠揮了揮手,已經有侍從送來了一杯酒。

  姜遠手指抵著這紫檀托盤,以及上面的美玉酒器,道:

  「請兄滿飲此杯。」

  姜高看著那一杯酒他的才智已經猜到了這裡面的酒是一定有問題的,他緩緩伸出手:「立刻寫聖旨,聖旨下發,百姓安全之後,我飲酒,為之賀。」

  姜遠道:「好!」

  他立刻揮毫寫下聖旨,隨意把筆一扔,抓起聖旨朝著旁邊一遞出,道:「去頒聖旨!」就有一宦官捧著這聖旨快步去了,姜遠擡手邀姜高飲酒。

  姜高已經明白了。

  這坑殺百姓,是為了自己。

  否則的話,何必要將這些百姓,坑殺於都城之南;之所以在都城附近做這樣的事情,就是為了姜高而準備的局,要讓躲避數年的姜高親自入宮。

  自己這個弟弟,比起天下人眼底看到的,更聰明。

  聰明許多。

  提拔新的近臣,打壓拉攏魏懿文,賀若擒虎,朝堂上下幾乎都在他的掌中。

  但是這聰明,卻隻是放在了這些事情上。

  但是這天下。

  並不隻是應國!

  可惜,可嘆,可恨。

  姜高將酒杯放在自己的嘴唇上。

  姜遠的臉上露出一絲絲微笑。

  周圍人都看著他,就連絲竹的聲音都停下來了,姜高閉上眼睛,這數年來的一切都在眼前劃過了——秦玉龍,出兵,運河,百姓,坑殺,反賊,君子,君子……

  一股火在胸膛裡燒著。

  這一股火,還有對親情的渴望,年幼時弟弟的可愛模樣,匯聚在一起,最後化作了一團渾沌的烈火,那是姜高在乎的一切。

  那種君子之氣,在他的身上一點一點碎裂了。

  眾臣皆看著這一幕,下一刻,就在這溫醇君子要飲下的時候,姜高卻握住了酒盞,手腕一動。

  酒杯如石,猛烈地朝著前方揮出。

  猛地朝著姜遠砸去。

  姜遠驚悸後退,避開這一酒盞,酒液落在地上,一股腥氣,但是姜高已踏前衝去,擡手抓住侍衛之劍,猛然拔出,劍器出鞘的聲音,錚然如同龍吟一般。

  燭光火影。

  人不是一成不變的,從來不是。

  火焰的光倒映在了姜高的眼底。

  猶如亂世的火,猶如烈烈的心,亦如姜素蟄伏四年時間裡面等待著的那一簇火光。

  姜萬象的火。

  終於在姜高的身上,徹底點燃了。

  亂世烽煙,君子豹變。

  (本章完)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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