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九章 何憑信
三位老太爺坐不下去,三位老爺自也是不敢坐。
此般之下,崔瑜夾在中間,本是安排得好好的,未曾想剛開頭便卡住了。
崔瑜瞧瞧他右手邊的站得筆直的花沙水三家六人,又看向早已在他左手邊落座坐得不動如山的孟十三,他認識到問題或許就孟十三能解決,於是他開口:「孟大小姐說一句?」
「要我說一句,那便請崔七公子讓個地兒,好讓我與三位族長單獨說說話兒。」孟十三當真就隻說了這一句,然後自顧自端起茶碗輕掀茶蓋,慢慢抿了兩口。
聽到孟十三要和三位老太爺獨處,崔瑜尚未開口,孟仁平已然否道:「不行。」
「來前,大哥可是已然答應過我的。」孟十三道,「縱然有千千疑,也得等家去,我再為大哥解惑。」
孟仁平是答應過,可讓大堂妹和三個老奸商獨處,他覺得不能退讓:「這不一樣……」
「一樣。」孟十三亦是絲毫不退讓,「還請大哥守諾,倘若不然,往後不管何等事情,我都不會再與大哥坦言。」
「夭夭!」
「我說到做到。」
崔瑜目送著孟仁平最終落敗拂袖而去的背影,既然自家堂兄妹都是長兄敗下陣來,他一個外人,縱然此局乃是他主持的,然攢此局的前提,亦是他有求於孟十三,是他為了得到能直問長安三個有關心上人的問題,而心甘情願忙前忙後安排了今兒個這一刻,自然更是他退讓。
「如此……」崔瑜站起身,「那我便主隨客意。」
他帶著金白昔退出書房。
隨後,花沙水三位老爺也退出了書房。
湖峭打從崔瑜和金白昔走出書房往樓下走,他便從書房門外退至樓梯口暗守著,看到此情景,他立馬就稟報了在樓下堂屋和金白昔對坐品茗的崔瑜。
崔瑜挑了挑眉,手一擡,示意湖峭繼續去盯著。
金白昔則是微微蹙著眉頭:「孟大小姐小小年歲,能與三位年歲足以當其祖父的人,單獨商議何等事情?」
崔瑜並未言語,兀自陷入沉思。
樓上書房外,孟仁平與花老爺、沙二老爺、水大老爺相對而言,四人是既想耳附於門偷聽點兒什麼,又相互忌憚著對方鄙夷看低。
遂想歸想,皆無動作。
四人分兩邊,一邊一人,一邊三人,俱站得挺直。
書房內,三位老太爺仍然站著,看著孟十三,半晌沒句話兒出來。
片刻後,孟十三一語道破他們來此的目的:「你們千辛萬苦自嶺南進京一趟,無外乎是想了解我是否是你們心中那一位的後人。」
「那一位……」花老太爺聞得孟十三提及他們心中的那一位,頓時熱血澎湃,面色難掩激動,「孟大小姐當真是……那一位的後人?」
餘下的沙老太爺和水老太爺亦是激動得緊盯著孟十三,早顧不得什麼禮數儀態。
「倘若我說,我是……」孟十三直視花老太爺,又緩緩掃過沙老太爺水老太爺,「三位可信?」
可信?
區區二字,直接把三位老太爺給問住了。
是了,縱然眼前這位孟天官之嫡長孫女說是,那他們就會信了,毫不懷疑了麼?
不可能。
若真這般輕易,那麼過去數百年,那無數冒充孟祖後人者有如江鯽之多,他們嶺南三大家族早被誆騙得連骨頭都不剩。
三人相對一眼,而後還是由花老太爺代表:「不知孟大小姐可有何憑信?」
「我二哥帶去嶺南的十三令牌主牌,便是憑信。」孟十三現下除了那塊令牌,她手裡還真沒有其他憑信。
到底當年在南蠻發威,她也沒想多作停留,後來離開,製作一主三副四塊十三令牌,亦是應三大家族先祖的央請,方製作出來的憑信。
再多的,她可懶得再做。
「除此……」
「再無他物。」
孟十三斷了花老太爺的再次拭探。
四個字,再次把三人給道寡言了。
孟十三也不急,她悠哉遊哉地吃起崔瑜備的茶點,覺得好吃,連著吃了兩塊棗桂酥。
吃完擦嘴擦手,她把擦過的帕巾擱在桌面,桐玉收起塞進袖兜裡,三位老太爺還是你看我我看你的無聲沉默著。
「一時半會兒無法決定,那三位不如回去商議,待有了結果,再派人到孟府告知予我。」孟十三卻沒耐心陪著三位老太爺再磨蹭下去,她起身拍案道。
平日裡三人以花老太爺為首,盡因其最是果斷:「那便依孟大小姐之意。」
孟府大車先離開雀仙樓,三族兩輛大車等了片刻方隨著離開。
崔瑜沒有多問,孟十三和三位老太爺下樓之後亦誰也沒多言,不說他想知道雙方在他書房裡到底說了什麼,就三位老太爺跟在孟十三身後下樓的那隱隱約約如同僕從的身形,便足以教他好奇至極。
金白昔作為雀仙樓的掌櫃,在京城又有一言九鼎的聲名,他的目力並不比崔瑜的差,崔瑜瞧得出來的,他也瞧出來了。
與崔瑜不同的是,他對孟十三和三位老太爺之間的事情並不是很感興趣。
說到底,他會關注今日此會面,也不過盡因著孟十三先答應的,隻要崔瑜妥善安排此番會面,那孟十三便會讓長安如實回答崔瑜三個問題。
而自家東家會問長安什麼,他是再清楚不過的。
他希望東家長達十數年的找尋,能在問過長安之後有個結果,莫再教東家虛度年華,以緻年邁孤獨,無人送終。
三位老太爺回到新置的宅邸,三位老爺便問了進展,結果自然是無甚可問的。
孟仁平一回到孟府,卻是一屁股坐在明曉堂裡,一副今日孟十三不與他說個明白,他便賴到泰辰院不走了的架勢。
孟十三還在想著要如何應付孟仁平,便也由著賞春指揮著泰辰院裡的丫鬟侍候她用午食。
本來崔瑜是在雀仙樓備下豐富的午食的,隻是無論是孟十三還是三位老太爺,顯然都不是他能掌控之輩,莫說膳食安排了,連他想在場過過耳癮都不能。
如此之下,午食安排自也用不上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