濟北道中心城外,某處礁石之上,忽然裂開了一道極為狹窄的縫隙,趙真業從裡面走了出來,幾乎就在出來的這一瞬間,這個裂隙就又關閉了。
那個女聲此刻再次出現,聲音裡此刻還帶着一點疲憊:「專良一直在中心城沒有走,你這次出來,他一定會來找你的,如果可以,那就趁着這個機會解決掉他。」
趙真業目視前方,沉聲說:「目前還不是時候,你應該清楚,但凡有一個格鬥家的損失,純淨派和大順會是什麼樣的反應,這會嚴重幹擾到我們的計劃。」
那女聲頓時不再出聲了。
趙真業目視前方,輕輕一踏步,就化為一道銀白色的光流,向着大洋遠端飙射而去。
中心城城南工業區,專先生正翻看着每天訂閱的雜志和報紙,忽然間,他感到胸口處的懷表一陣發熱。
他立刻伸手拿了出來,懷表裡面隻有一根紅色的指針存在着,此刻正指向某一個方向,并劇烈的顫動着。
他的眼神立刻變得銳利起來。
這個懷表本身沒有什麼作用,但是裡面填充了某種遺落物粉末,隻要跟着指針的指示走,就能夠為他找到特定的目标。
當然并不是誰都能找到的,這裡面有着苛刻先決條件和使用要求,而裡面填充物消耗很快,在交融地更會加速這個過程,一旦消耗完,就再也無法憑借相同的辦法找到目标了。
先前他曾憑這個截住了趙真業,而現在懷表裡的填充物隻剩下了一點點,已然很難支撐他再往交融地去一次了。但無論是他,還是純淨派内部,都判斷趙真業之所以長期待在濟北道這裡,一定是有着某種謀劃的,這人不會躲在交融地内不出來,所以他一直在這裡待其出現。
現在終于等到了。
他立刻拿上手邊的面具戴了起來。
面具先生變得活躍起來,他說:「趙真業這個時候出來,唔,指針的方向還是去往海上的,我看是為了破壞天際線計劃吧?」
專先生說:「隻能是這個了。」
面具先生說:「那陳參員也是會去的吧,如果我們讓他———”
專先生果斷打斷他說:「這是我的事。」
「不對,天際線計劃相當重要,關乎到所有中心城的發展,還有——·
面具先生聲音變得格外的嚴肅。
「個人的想法和私人恩怨在這個計劃面前不足一提,如果沒有百分百成功的把握,老專,你必須通知中心城和陳參員!」
專先生沉默片刻,才說:「我的出行,本來就不會有所隐瞞,他們會知道的。」
面具先生放松了點,說:「好吧,就是不知道趙真業到底修行的什麼秘傳,
隻希望我們帶的東西管用吧。」
專先生利索穿上了衣服,然後拿起案上的電話,交代這裡的電報員向總部、
濟北道政務廳,還有格鬥家理事會各發了一份措詞不同的電報,随後立刻拎起準備好的手提箱,推門而出,看了看懷表裡的指針,便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。
外洋海上,陳傳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動靜,在出發一段路之後就刻意放慢了奔行的速度。
可即便如此,僅僅一個多小時之後,他就看到了那一座地圖上所标注的無名島嶼了。
這座島嶼其實不小,至少一二十平方公裡,黑夜中望去,如容一頭匍匐在海面上的巨型怪獸。
因為這裡偏離主要航道,而且島上似過去受過生物污染,周圍生長有一種魔鬼藻,喜歡纏繞過路的船隻和生物,所以這裡失事率十分高。再加上當初聯邦在這裡做過某些生化實驗,導緻這裡周圍的海水都是紅色的,望着非常詭異,所以很少人接近這裡,幾乎成了一片禁區。
而現在這裡正好成為了對方選擇的降落地點。格鬥家若是從這裡出發,小半天時間能抵達海東道中心城,而對于格鬥家來說,這後面一路場域中轉站,都是可以攻擊和破壞的點,所以他必須将三個人都攔截在這裡。
為了避免出現額外的狀況,他已經提前通知了風鶴守,并且要求對方随時做好準備,如果這件事一旦有意外,或者與情報不符的情況的出現,他會讓朝鳴攜帶手寫條去最近的通訊站點傳訊。
他左右看了一眼,見到附近有一座不足十米的小型島礁,于是往這裡過來,
并在上面站定下來,擡頭看去,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望見島嶼大貌。
而朝鳴此時正在他的上空盤旋,能幫着他觀察到更遠端,而由于高度足夠高,它的身影在黑夜之中根本不明顯。
陳傳算一算時間,根據情報,對方在今晚十二點前就會抵達這裡,差不多還有兩個多小時。
希望對方能守時,如果到時候沒有來,那就隻能他這裡主動一點,設法一個個找過去了。
他在這裡靜靜的等待着,時間來到了差不多十一點三十分的時候,遠空黑夜之中出現了一點亮光,随後是螺旋槳的聲音傳來,一架飛艇往這裡行駛過來。
等到了島嶼上空之後,飛艇放緩了速度,燈光打了一下,照了一下原本布置在這裡的反光物,确認了這裡就是此行的目的地,就懸停在了上空,然後一個身着白色格鬥服的人從上面躍跳而下,如一條白線劃過夜空,最後輕盈落在了島嶼之上。
落地的這個人面龐寬大,截骨較高,面色冷峻,身上格鬥服上有一個奇異的手印符号。
這位首先到的,是伏羅半島方面新光教分部的負責者,伊安。
他本身就是伏羅半島人,隻是半島與大順近在尺,島上政權幾乎就是大順的附庸,所以對于新光教進行了長期且持續的打壓,分教人員如今全部轉入了地下,而他本人也隻剩下了頭銜,跑路回了聯邦躲避。
陳傳遠遠看到之後,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,這一次隐秘部門對于這三個人都是給出了詳細的情報。
據說這一位是新纏流的大師。
新纏流看着隻是一個開創不到百年的流派,但實際上是出自禅教的一個分支,有着悠久的傳承,所謂大師的名頭雖然是伏羅半島給予的,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得到的,是需要公認在格鬥技巧上推陳出新,有發前人所未發的創見才能獲取。
就是不知道真實戰鬥力怎麼樣了。
他站在原地未動,既然已經來了一個,說明情報是正确的,那麼就等另兩個人出現了。
過了不到二十分鐘,又一架飛艇出現在了夜空中,從方向上看,兩者的出發點并不一緻,飛艇型号也不同,可能是為了方便各自單獨行事。
等這架飛艇來到了島上,這一次從上面下來的是風林館的館主風間影虎。
他攜帶着一柄長度相當誇張的長刀,刀鞘刀柄上還用特殊的布條層層裹繞,
他本人頭面打理的幹幹淨淨,即便在夜間海風的吹拂下,發絲也半根不亂。
島上先後到來的這二人看到彼此後,都是點頭緻意。
他們兩個都是聽聞過對方的名聲的,不過他們并沒有做太多的交流,他們很清楚,這一次行動之後,無論成敗,未來在外洋都不會再有什麼大的動作了,日後可能也沒什麼交集了。
又十分鐘後,眼見已經快要到十二點了,可最後一個人卻遲遲沒有出現。
就在這個時候,兩個人都是忽然有所察覺般,目光中流露出一陣警惕,轉頭一看,就見一個穿着聯邦禮服的人不知道時候出現在了島嶼一端,手中提着一盞馬燈,正朝着兩人走過來。
兩人神情嚴肅了起來,剛才沒有見到飛艇,這個人如果不是剛到,那就事先就已經在附近了,可無論哪一種,他們誰都沒有發現行迹,來人的實力不容小規。
陳傳這時也發現了這個人,他可以确定,這人是從水底之下冒出來的,而周圍沒有其他船隻和飛艇出現的迹象。
格鬥家如果不是有着特殊倚仗,一般是不太會在行動之前耗費太多的力氣長時間趕路的,所以這人之前很可能就潛伏在水底之下,等到時間差不多後才是上來。這樣看,這個人應該擁有着水下戰鬥的能力。
他回想了一下這個人資料,「塔科達,初之民,出身阿爾卡納洲的達科拉部族」。
上一任酋長在的時候,請了聯邦人過來教部族裡的孩童讀書識字,這位學的是最好的,但是這一位似乎學的太過好了,根據情報顯示,已經完全認同了利納克斯聯邦的那些理念了。
一個格鬥家其實是有很多選擇的,這位應該明白,隻要他存在着,保持着一定威懾,就像上一任酋長做的那樣,至少還能維持現狀,全面倒過去,那可不是什麼好選擇。這或許是其想做根本上的改變,也可能他所立下的縛誓被約束了。
但這些不重要了。
這些人現在站在他的對立面,那麼就是他的敵人。
他一握雪君刀,走下了礁石,踏足在了海面之上,向着島上走了過去。
而在他站在那裡的時候,誰都沒能發現他的蹤迹,可現在這麼一動,島上三個人立刻察覺到了異狀,齊齊轉目往他這裡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