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瓦圖亞的民衆和貴族們下意識往面前走了幾步,想看看最後到底誰從裡面出來。
有一些人感覺自己在被推着向前走。
隻是自裂隙内透出的一道光芒通過神廟大門照落下來,萬靈大道及兩邊神廟之上望過去,仍是光燦燦的一片,還什麼都看不清楚。
所有人隻能聽到神廟中非常激昂的鼓聲,不過這會兒已經變得平緩而有力,一槌槌的像打在人心之上,也讓他們呼吸微微急促起來,許多人臉上變得很緊張。
這個時候,突然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呼。
多數人循着旁人的目光一起上方看去,卻見到雲層之中伊庫斯身影若隐若現,并從上面探出頭來,朝哈提坎神屆方向望去。
大道及神廟兩側的人不管是什麼身份,這個時候紛紛跪下,有些人則激動的無以複加自從遷避到卡瓦圖亞後,老一輩的人還多少見過伊庫斯現身,年輕人現在已經很少見到了。
對于卡瓦圖亞的保護神,初之民大部分人是發自内心的很崇愛和敬重的,哪怕如别塔這樣的人,也不得不随大流,從站立的地方下來,半跪了下來。
再等了一會兒,神廟上的光芒由強至弱,漸漸消失,隻是這個時候,最後一點夕陽的餘晖正好代替了那片光芒,從衆人的後方投落了上方的平台之上,将那裡照得殷紅一片。
三個人漸漸在光芒中走了出來,大祭司和陳傳一起走了前方,那名年老的祭司則落後了一步,在看清楚走出來的是陳傳後,底下則頓時引發了一陣騷動,但也有人興奮的歡呼出聲。
魯副團長一直等在下方,他對陳傳是極有信心的,這位陳處長但凡出戰,都不曾讓訪問團失望過。
可是結果沒有出來之前,他仍是心懷志志,因為這場戰鬥的敵人可能更勝以往,而且毫無疑問是一場生死之戰。現在見到那持刀而立的身影,頓時面露喜色。
不過他記得正事,馬上文收束神情,朝遠處站立看注童山投去了一眼,後者對他點頭,表示盡管放心。
那些貴族臉上都是露出了失望和頹喪的神色。
陳傳這一出現,那代表看大順一方才是最後的勝者。可是有一些人仍舊還是不願意相信,目光集中在大祭司身上,萬一呢?萬一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呢?
或許是聯邦的那位半神隻是受傷?所以不宜出來,但結果是他赢了呢?這些人現在已經不再依靠理性的判斷,而隻是想聽自己想聽到的結果。
别塔沉着臉,并且手微微有些顫抖,剛才他那些話的确是不是假話,這種失敗一般按照他的政治鬥争經驗,的确是不可能清算的,可他真的很不甘願認輸。
這意味着他對聯邦的承諾沒有做到,以前付出的政治成本無法回收,而且今後聲望肯定是一落千丈,家族都會受到影響。
大祭司這時說:「在聖樹和先祖之靈的見證下,在伊庫斯的指引之下,那偉大烈日的光芒照耀中,卡瓦圖亞的未來已經決定,我們将遵從偉大神聖的意志,和盟友一起走向繁榮—..」
她每說一句就停頓一下,除了年老的緣故,也方便兩邊的聖地戰士将她的話用大順和聯邦語重複一遍。
隻是她還沒有說完,在一個停頓間歇中,有一個卡瓦圖亞的貴族站了出來,他大聲說:「尊敬的大祭司,我并非置疑結果,您确定祭祀團在這場比鬥中沒有任何偏向嗎?」
這話非常大膽,不過這名貴族剛剛說出口,馬上有一個聖地戰土出現在他的身邊,手一推就迫使其跪倒,随後拿出一柄石刀,在兩邊護衛驚恐敬畏的注視之下,一刀就将他的腦袋砍下來,随後他回到了台上,将仍在滴血,還帶着不信和驚懼神情的頭顱拎在手裡,
左右展示了一下。
底下頓時傳來一陣驚呼和不安。
這種仍是帶着一絲原始宗教蠻野的做法,現在在卡瓦圖亞其實不常見到的。
盡管這個貴族身份很高,可是祭司團成員全都是冷眼看着,哪怕是這個人的親族都是面無表情,因為這種動搖他們話語權和合法性言語是必須予以堅決打擊的。
大祭司視若無睹,她繼續說下去:
「祭祀團将選擇支持大酋長的主張,選擇與大順深入合作,我們與聯邦的談判将不再繼續,我們會給一天時間,讓聯邦的代表團隊下山。」
年老的祭司這時站了出來,說:「我們應該順從伊庫斯和聖樹的決定,尊重先祖之靈給出的道路。」他慢慢看向底下的别塔。
「别塔,你認為呢?」
别塔深深彎腰,一手按着胸口,一手用拳頭一面頂着額頭,說:「我願意尊重先祖的決定。」
年老祭司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會兒,「你還承認先祖的訓教?還承認萬靈的選擇嗎?」
别塔心中忽然有些不安,但他嘴上毫不猶豫的說:「當然,我是奎紮特克人,我的祖先拉蘇卡因是第一個站出來反抗聯邦的英雄,祖先的榮光我并沒有忘記。」
年老祭司歎氣說:「不,你已經忘記了,你不再受萬靈的眷顧,拉蘇卡因的名字因你而蒙羞。」
别塔心中頓時一驚。
「卡瓦圖亞的子民們!」
一個亮的話語聲在神廟的一角響起,大部分人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。
辛宏圖正站在那裡,他将手中一封樹皮信高高舉起,「我有證據表明,别塔已經不再信奉萬靈和伊庫斯,而去加入了聯邦的新教!并接受了他們的入教儀式!」
他發出了響亮的讓在場每一個人都能聽到的語聲:「别塔,你已經背棄了先祖!背棄了萬靈!背棄了卡瓦圖亞!」
這幾天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幹,而是趁着别塔不在,在訪問團的配合之下,設法讓人進去了别塔的府邸,将一些證據拿了出來,不過他也知道,光靠這個可沒法擊倒别塔。
别塔他當即做出憤怒的表情,反駁說:「這是污蔑!」又說:「這是僞造的!」
辛宏圖冷笑一聲,說:「我們不僅有證據,還有你的貼身仆人,以及你的兒子作證。」
「什麼?」
「别塔的兒子不是死了嗎?」
「别塔真的背棄先祖了?」
底下反應過來後,頓時一片嘩然,随後議論紛紛,有的人不信,有的人憤怒的看着别塔,一時有些混亂,但是很快被現場的聖地戰士震鑷下去。
辛宏圖說:「把人帶過來。」
别塔猛地一轉頭,随後看到一名武士帶着一個三四歲小男孩走到了台上。
這個他聲稱已經死了的兒子,實際上暗中送到了聯邦談判團那裡,并讓他們帶到山下住下,既是作為他加入聯邦的誠意,同時也是給自己留一個血脈在外面。
辛宏圖冷笑說:「别塔,你口口聲聲說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,可是我們卻發現你将你的兒子讓聯邦代表團的人送下生命高原,請你如何解釋這件事?」
别塔這時沒去理會他的,而是激動對着那個小男孩說:「伊蘭,你還活着嗎?太好了,你還活着!感謝萬靈,感謝伊庫斯,感謝先祖的庇佑。
他的聲音硬咽,臉上熱淚盈眶,那種驚喜交加的樣子叫人根本看不出一點虛假來。
甚至他做出了想去抱住孩子卻又忍住止步的動作,焦急而又帶着一絲哀求的意味說:「西拉帕克,我們之間的事和孩子沒有關系,你可以放過他嗎?」
這番話不由得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,他們都懷疑的看向辛宏圖,認為他在借機打壓政敵,畢竟人人都知道他們兩方的矛盾非常深。
辛宏圖冷然說:「怎麼,難道不是别塔你說的你的伊蘭病死了嗎?」
「不,不是的,」别塔一臉痛苦和慚愧的說:「伊蘭是被不明人物帶走了,我懷疑這些人很可能為了破壞我們和聯邦談判,為了能夠順利進行,所以我不得不選擇隐瞞真相。
是我對不起伊蘭!我不是一個好父親!西拉帕克,我很感謝你把他找回來,可以放過他嗎?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!」
在場的卡瓦圖亞人都有些不忍了,任誰怎麼看,這都是一個為了孩子甘願付出和贖罪的父親。
尤其這個時候伊蘭忽然哭了出來,讓人暗暗歎息的同時,着實赢得了一些人的同情,
覺得這件事辛宏圖做的太過分。
魯副團長也不得不承認這人是個人物,而且做事非常謹慎,根本沒有和自己兒子交代任何事,甚至沒和兒子見上一面就讓人直接帶走了。
不過這一切沒有用的,今天他們做好了準備,再怎麼樣狡辯也沒有用的。
現在底下有不少人開始質疑,并且投來懷疑的目光,辛宏圖面對這些卻是很笃定,他大聲說:「别塔,既然你說你沒有加入新教,沒有背棄卡瓦圖亞,那麼你敢在先祖之靈面前,在伊庫斯的見證下發誓嗎?」
别塔臉色微變,在卡瓦圖亞,誓言是有真實效力的,并不是可以随便發的,盡管他有過準備,可仍是難以确保肯定沒事。
他這時低聲對身邊的阿馬魯說了一句:「阿馬魯,稍後如果情況不對,那就帶我離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