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千去了一趟澹家，很順利地将澹家豪帶了來。

　　見到清舒，阿千道：“夫人，澹家豪說他要見夫人一面，說我們滿足他的要求，他就會将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們。
”

　　怎麼一個一個都要見她，清舒說道：“請他進來吧！
”

　　很快，就由兩個士兵攙扶着一個面容枯槁身材單薄的男子進來，看他的身體情況就知道命不久矣了。

　　清舒蹙了下眉頭說道：“阿秀，你幫他把把脈。
”

　　澹家豪擺擺手說道：“不用麻煩，我這身體神仙難治。
”

　　說完這話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，那架勢好像要将五髒六腑都咳出來。
不說他自己痛苦，旁人聽了都難受。

　　澹家豪自己從懷裡掏出一顆白色的瓶子，将瓶子裡最後一刻藥丸放到他嘴裡，然後又喝了半杯的水。

　　吞服了藥丸，澹家豪笑着說道：“我原本以為自己熬不到這一天了，沒想到得老天垂憐竟能在臨死前看到澹家覆滅。
”

　　雖然人還活着，但眼中的漠然表明他早就不将自個的命當一回事了。

　　清舒并沒同情他，說道：“你恨澹家，報複的手段可以有千千萬，但你卻用了最不可取的一種。
你是将澹家托付了深淵，可也害死許多的無辜。
”

　　澹家豪臉上浮現出不屑的笑意：“沒有我，他們就能活得很好嗎？
”

　　清舒不想跟他廢話，淡淡地說道：“你有什麼條件？
”

　　“不急，你先聽我講一個故事。
”

　　清舒點了點頭。
若是能讓他将所知道的都說出來，聽一百個故事都行。
而像澹家豪這身體情況隻能他自己心甘情願說才行，不然一動刑就得死。

　　澹家豪說道：“也許你已經查過我的底細，我娘隻是一個綢緞鋪掌櫃的女兒。
可她長得貌美，十六歲的時候無意被那老東西看上想收為妾氏。
那時候他已經六十一歲了，而我娘也已經有了婚約。
”

　　“澹家勢大，他用手段讓我娘的未婚夫退親了。
我娘知道自己逃不過，就對他說甯死不做妾。
”

　　清舒聞言說道：“沒有得力的外家，丈夫又病逝了，出衆的樣貌隻會招來禍患。
你娘應該不是正常病逝的吧？
”

　　澹家豪贊賞地看了清舒，說道：“你很通透，若是我娘當初有你這般通透她也不會死。
你說得沒錯，我娘确實不是正常病逝的。
在老東西的百日祭上，我那好大哥玷污了她。
”

　　果然這大家族就是藏污納垢，污穢不堪。

　　因為恨了太多年，澹家豪現在說這些神色非常平靜了：“我娘是個性子剛烈的女人，若沒有我拖累，她甯死也不會屈從那畜生。
可惜那畜生拿我威脅她，她不得不妥協日日忍受這些屈辱。
熬到我十歲，終于熬不住去了。
”

　　清舒一歎，所以沒有出衆的家世或者能力保護自己，美貌就是催命符。
當然，擅于利用美貌另當别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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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其實我三歲就開始有記憶的，有記憶以後我學東西特别快不管什麼東西學一遍就記住了，而且課堂上的東西先生一講我就懂了。
但我娘不許我表露出來，要我跟其他沒開智的孩子一樣。
我不願意，她說若我不答應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。
我那時候很傷心，但還是答應了。
”

　　清舒說道：“你娘是在保護你。
”

　　“是，她在臨死之前還抓着我的手，要我要表現得跟以前一樣不能引起人的注意不然會有危險。
我當時答應了，可後來在學堂驚不起他們的鄙視與嘲笑還是展露了自己的天賦，我沒想到真為自己帶來殺身之禍。
”

　　寒冬臘月被推進成人那麼高的池子，那種冷到骨子裡的痛快沒有經曆過的人是永遠不明白的。

　　對于這件事清舒是有些不能理解的，說道：“這麼大的事族裡肯定不會不管。
隻要族裡有人管了，雖然會受一番罪但隻要好好養着也能養好。
”

　　一個家族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壞的，不然不可能延續這麼多年。
而澹家豪那麼聰慧，想辦法自保應該可以做到。

　　“推我進池子的有大房、三房以及七房的子嗣，所以這事最後不了了之。
然後，我那好大嫂又在我的藥裡做了手腳。
”

　　清舒一臉同情地看着他，竟這麼多人要害他，而他偏自己一點警惕心都沒有。
不然也不會落到這地步了。

　　澹家豪看到他的眼神，淡淡地說道：“覺得我很蠢是吧？
我後來也覺得當時蠢不可及。
”

　　清舒搖頭說道：“你不蠢，是他們太惡了。
”

　　澹家豪說道：“對，這麼一個肮髒透頂的家族就沒必要存在。
可我身體破敗不堪走路都需要人攙扶，門都出不去根本沒辦法摧毀他。
”

　　清舒看着她，說道：“所以你就借了澹家辰的手，讓澹家販賣私鹽掌控菏澤所有見不得光的生意？
”

　　澹家豪點頭道：“一個大家族要很好地運轉是需要大筆銀錢做支撐的。
十六年前澹家的生意出現了問題，夏家又想取而代之。
這個時候我給五哥提供的解決方法他不可能不用。
”

　　他先是說服澹家辰做不法生意，然後借着澹家辰的手除掉了他那畜生大哥逼得他大嫂自盡身亡。
另外，還将害他落入水池之中的那幾個侄孫都給弄死了。

　　清舒奇怪地問道：“澹家的人沒發現？
”

　　“發現了，他們查到澹家辰了。
不過澹家辰沒将我供出來，為了平息幾房的怒火，他将手頭大半生意交給他們作為補償。
”

　　而這也是當初他選擇澹家辰的原因，整個澹家也就澹五還有點人味，其他的都是畜生。

　　“澹五頭一次也沒供出你，這次換了個人審訊才招供的。
”

　　澹家豪說道：“其實招不招的都無所謂，反正我也快死了。
不過這些年他對我确實不錯，我知道他最看重血脈傳承，我希望能留下她最小的兩個孫子。
你放心，那孩子一個八歲一個才六歲。
”

　　清舒看着他，說道：“這是你的條件？
”

　　“是，另外我希望等我死後，你能讓人将我葬在我娘身邊。
”

　　他娘的墳，十多年前就遷出了澹家的祖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