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陽升起,新的一天又開始了。
洗漱完了以後,邬易安看向四周說道:“記得上次來這邊的山林到處都是鳥叫聲,怎麼現在連一隻鳥都沒有。
”
清舒無奈地搖頭說道:“有鳥兒,也成了别人的盤中餐。
”
如今是災荒時期,糧食都金貴得很。
這鳥雖然沒什麼肉可也能填下肚子,被人看見豈能放過。
邬易安歎了一口氣。
自來了江南,她歎氣的次數加起來比前十年都多。
早上吃的東西跟昨晚一樣,米飯配青菜肉湯。
邬易安可憐巴巴地看着一幹人吃飯,自己隻能在一旁咽口水。
侯五有些不忍心,與闫叔說道:“要将姑娘餓壞了怎麼辦?
”
闫叔冷酷地說道:“不過是兩頓沒吃,餓不死。
”
對于邬易安無底線地幫别人,闫叔也覺得不妥當。
隻是他狠不下心來,如今清舒要給易安一個教訓他求之不得呢!
躺回到馬車上,邬易安苦着臉說道:“清舒,給我一杯水。
”
“自己倒。
”
邬易安不願動,嘟囔道:“我現在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,你幫我倒了。
”
這次一共兩輛馬車,一輛她們兩人坐,一輛是給林承安坐。
不過林承安坐的馬車放了鍋碗瓢盆等物。
至于其他人,都騎馬。
清舒沒幫她倒水,而是問道:“易安,若是我昨日聽你的将糧食送給災民。
那現在大家都跟你一樣了,全身都沒勁。
此時要有匪徒來打劫我們,那我們就成了案闆上的魚肉任他們宰割了。
”
邬易安心頭一震。
“我們死了,我外婆跟你祖父她們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了。
”
兩人相熟以後清舒才知道,邬易安這個小魔王的稱号真的名不符其實。
實際上她的心腸很軟,而且很講義氣:“易安,幫人可以,但要先保全跟身邊的人。
然後,再量力而為。
”
邬易安垂着頭,許久後才道:“你說得很對,是我思慮不周。
”
見她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,清舒非常高興:“餓不餓?
”
捂着肚子,邬易安苦着臉道:“餓,可也沒有吃的了。
”
清舒笑了先,推開窗戶朝外說道:“墜兒姐姐,将食盒拿進來吧!
”
早上她特地叮囑墜兒熬了粥,裡面還放了青菜跟蝦仁。
一大碗的蝦仁粥,邬易安眨眼功夫就吃完。
用手擦了下嘴,邬易安攤開雙手道:“啊,終于活過來了。
”
“餓肚子的滋味,算是太難受了。
”
闫叔聽到邬易安中氣十足的聲音,露出了笑意。
這趟江南之行來得太值了,不僅讓自家主子知道民間疾苦,還磨煉了性子。
“要國公爺知道姑娘,肯定會很高興。
”
邬易安性子沖動做事全憑一腔熱血,偏偏她的武學天分又極高。
年歲小還好,等年歲大了這性子遲早是要闖下大禍了。
為此,鎮國公真的是操碎了心。
晌午時分,一行人到了太豐縣。
沒有停留,直奔碼頭。
看着湍急的河水,邬易安有些害怕:“清舒,咱們還是坐馬車去吧!
”
清舒搖頭說道:“那條路狹小又颠簸,以前就不好走,現在馬車怕是更走不了。
”
邬易安雖心裡有些打鼓,但還是說道:“算了,我跟你一起坐船吧!
”
站在船上,邬易安說道:“真可惜,沒能看到你說的美景。
”
清舒說這裡山清水秀,環境非常優美。
她上次還想着,有機會來遊玩呢!
可現在河水渾濁還有一股怪味,兩旁的樹木挂着亂七八糟的雜物。
“書上說水火無情,還真是。
”
清舒看了一眼邬易安,說道:“火災一般是人禍,并不可怕。
老百姓怕的是天災,水災、旱災、地龍還有蟲害。
特别是水災跟旱災,會導緻顆粒無收老百姓沒飯吃。
”
邬易安沉默了。
很快就到了桃花村。
讓清舒有些意外的時候,碼頭的淤泥都被清理了。
通往村裡的道路,也都被沖洗幹淨。
進了村,清舒非常的震驚。
原先的土胚房基本都沒影兒,剩下的青磚瓦房不是房頂沒了就是牆塌了。
這樣的屋子根本不能住人,清舒不由問道:“承安叔,族人都住哪呢?
”
林承安紅着眼眶說道:“山上有搭建的木棚,白日裡下山做事,晚上回木棚睡。
”
木棚能遮風擋雨,而且住着也安全。
這裡的房子哪敢住。
萬一睡着了房塌了,可就有危險了。
躲過了洪災,要被危房砸死了那就太冤了。
“林家的老屋也倒了嗎?
”
林承安點頭道:“老屋的房頂沒有了,不過你三叔的房子因為是新建的,用的又都是好料,所以宅子保存得完整。
你祖母的喪事,也是在你三叔的宅子辦。
”
擦了下眼淚,林承安說道:“你祖母四天前就過世,現在很可能已經下葬了。
”
這大熱天的,要放四天得發臭。
這個敏感時期,肯定不會停放太久的。
清舒輕聲說道:“承安叔,我不知道三叔家在哪,你帶我去吧!
”
林承志的宅子建在村尾,蓋了八間屋,青磚瓦房。
平日就看着氣派,現在再對照村裡那些倒塌的屋子更是顯眼了。
如蝶眼特别尖,遠遠就看見了一行人:“二姐、二姐。
爹,二姐回來了。
”
這一喊,裡面的人全都出來了。
林老太爺看到清舒,眼神帶着不善:“怎麼現在才回來?
”
林承志立即接了話:“現在路不好走,外面又亂糟糟的,清舒這麼快趕回來已經超出我的預期了。
”
林老太爺瞪了林承志一眼,然後背着手回了屋。
林承志一臉和藹地說道:“前日就下葬了,等會我帶你去上墳。
”
韋氏上下打量了清舒。
四年沒見,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長得更漂亮了。
再過幾年,别說十裡八鄉怕是太豐縣的姑娘,都沒一個比得上她了。
如彤看着一行人的背影,與韋氏說道:“娘,那個易安定是豪門大族家的姑娘。
”
這個韋氏自然也看出來了,但她此時啥念頭都不敢有:“如彤,你别去招惹她。
你三叔現在最看重她了,若是惹惱了她,你三叔将我們趕出去,到時候我們會餓死的。
”
想着在東崗山忍凍挨餓的日子,如彤打了個冷顫,然後什麼想法都沒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