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知道……」季清清搖頭，「當時我才五歲，太小了，什麼都不懂。

　　他是我爸媽從福利院裡領養的，事發之後，我爸媽把他退回了福利院。

　　原本，我爸媽不打算再收養養子了，可是後來，遇到了我弟弟。

　　我弟弟從小就很漂亮，你知道的，這世上大部分人都喜歡長的好看的人或者東西。

　　我爸媽說，他們第一眼看到我弟弟眼睛就移不開了，就想把我弟弟抱回家養。

　　雖然前一個養子給我爸媽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，但他們想，第一個養子之所以能傷害我，是因為他比我大。

　　而我弟弟，比我小五歲。

　　對小孩子來說，五歲是不小的差距了，我弟弟比我小那麼多，肯定沒辦法傷害我。」

　　她這麼一解釋，唐無憂懂了。

　　經歷過一個敢把親生女兒推下假山的養子，季清清的父母不敢再收養一個和季清清年紀相當的養子，而是收養一個比季清清年齡小的，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。

　　已經打開了話匣子，接下來的話，就容易出口了。

　　沒等唐無憂和賀沖再詢問，季清清便說：「我弟弟長的真的很好看，用個不恰當的詞來形容，就像是妖精一樣，我爸媽對我弟弟比對我還好，捧在手裡怕摔了，含在手裡怕化了。

　　雖然，因為第一個養子的事情，我對養子有偏見，曾經很厭惡我弟弟，但他真的長的太好看了，而且，他很會偽裝，當他想要討一個人喜歡的時候，沒人能逃得過他的手掌心。

　　所以，我淪陷了……」

　　她看著賀沖和唐無憂，自嘲的笑笑：「理智告訴我，他比我小五歲，還那麼會偽裝，我不該選擇他，可是，感情上，我愛他，我想做他的妻子。」

　　她深吸了一口氣，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攥的緊緊的：「我之所以來這裡，是因為我想嫁給他，但我有顧慮，我想找專業人士分析一下，我能不能改變他，如果不能，如果我嫁給了他，下場會不會很凄慘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要用『下場』這個詞呢？」賀沖微微蹙眉，「您和您弟弟感情好嗎？」

　　「非常好，」季清清嘴角意味不明的挑起，聲音複雜，說不清是溫柔還是什麼，「我很愛他，他……至少表現得很愛我。

　　不管他在外面怎樣，在我面前，很乖，我說什麼話他都聽，從來不違逆我，還會費心思的討好我。

　　我朋友都羨慕我有這樣一個弟弟，都說我好福氣，可是……」

　　她籲了口氣，苦笑：「我不敢相信他……我不知道他對我的好，是真的，還是裝的，他在外面……太狠了！

　　我親眼見過他折斷過一個人的手臂，那人的慘叫聲聽的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，而他，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，連眼睫毛都沒顫一下。」

　　想到那天她看到的那一幕，她心裡發寒，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下，搖搖頭：「我愛他，想等他長大以後嫁給他，做他的妻子，可是，我又怕他，尤其……」

　　她咬了咬唇，一直看著賀沖和唐無憂的目光忽然避開了他們：「他……他昨天又把人打傷了，打傷的還是我朋友的弟弟……我，我太生氣了，我昨晚打了他……」

　　說這話時，她身體顫抖，眼中有恐懼。

　　唐無憂和賀沖對視了一眼，有些明白她現在為什麼坐在這裡了。

　　這是，怕了。

　　在她心目中，她弟弟心狠手辣並且有心機有手段，而她昨晚打了她弟弟。

　　她怕她弟弟恨她、報復她。

　　賀沖稍稍沉吟了一下，問：「打的重嗎？」

　　他這個問題讓季清清的身體顫抖了一下，眼眶發紅，泛起淚光。

　　她身體僵硬的坐在座位上，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點頭：「很、很重……」

　　賀沖皺眉：「怎麼個重法兒？」

　　「我、我昨晚氣急了，用……用鞭子抽了他……」季清清聲音顫抖，「鞭子是、是我朋友給的，我不知道，鞭子上有……有倒刺……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她的語速忽然快了起來，聲音急切：「我不知道，我真的不知道，昨晚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拿鞭子，我不知道鞭子上還會有倒刺這種東西。

　　當時、當時我很生氣，院子裡很黑，我沒注意到。

　　他慣會裝慘，每次他在外面闖了禍，我罰他，他就會裝慘賣可憐，博取我的同情心，讓我原諒他。

　　我以為他昨晚又裝慘，我很生氣，打完他就回了房間。

　　今天早晨起來，我才發現……我才發現……地、地上都是血，他、他暈過去了……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她的聲音哽咽了，擡手捂住臉，哭泣聲從指縫中傳出來：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我可以發誓！

　　我不知道鞭子上還會有倒刺這種東西……我昨晚被他給氣瘋了。

　　他打斷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弟弟的腿，還踹折了人家好幾根肋骨。

　　我朋友說，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，一定把他送進監獄。

　　我很生氣！

　　他明明知道，真真是我最好的朋友，他還那樣對我朋友的弟弟，他心裡有我嗎?

　　等到將來，他長大了，翅膀硬了，是不是也會這樣對我？

　　還有，這一次，我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了他，下一次他還會這麼好運嗎？

　　他這麼乖戾兇狠，下一次再打傷了人，拿捏不住人家，是不是就要被警察抓去坐牢？

　　我又生氣又恐懼，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，我想懲罰他、改變他，讓他知道什麼事情能做，什麼事情不能做。

　　所以，我打了他……」

　　眼淚從她的指縫中流出來：「我爸媽在世時，一根手指都沒動過他，以前我也從沒打過他，這是我第一次打他。

　　我不知道，我朋友給的鞭子上會有倒刺那種東西，明明，我隻是抽了他幾鞭子而已。

　　可是，因為鞭子上有倒刺，他……」

　　想到今早她起床，看到她弟弟人事不省倒在血泊裡的樣子，她渾身顫抖。

　　她覺得，她和她弟弟大概是完了。

　　她弟弟一定會恨她的，她不能再嫁給她弟弟了，不然她弟弟一定會報復她，她的下場一定會很凄慘、

　　可是，她不甘心啊！

　　她愛她弟弟，她想嫁給他。

　　她早就知道，雖然她弟弟是他們家的養子，但她弟弟的戶口並不在他們家的戶口本上。

　　因為，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姐弟，她爸媽希望的，是季清澈做他們的女婿。